心魔那阴冷滑腻、充满恶意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在秦凡的意识边缘萦绕不去。“更可怕的‘相同’?”——这诛心之言,与他感知到黑棺深处那股加速苏醒的、古老浩瀚且与寂灭交织的存在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却沉重的压力,狠狠砸在他的心头。
对南宫翎的深深担忧,对那万古轮回悲剧宿命的不甘与愤怒,对自己能否真正带来“不同”的一丝不确定……这些复杂而激烈的情感,在秦凡坚韧道心的压制下本已沉淀,此刻却被心魔恶意的挑拨与黑棺的异变再次搅动,泛起了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涟漪。
而这细微的涟漪,对于潜藏在轮回井阴影中、以负面情绪与灵魂破绽为食的心魔而言,不啻于一场盛宴的信号!
“嘶……多么甜美的养分……担忧,恐惧,还有那一丝可怜的自我怀疑……”
心魔那无形无质、却仿佛无处不在的意念,发出贪婪的吮吸声。轮回井深处,那弥漫了万古岁月、由无数失败者执念、破碎道则的怨气、以及最本源的寂灭凋零意韵所构成的庞大负面能量,如同受到了君主的召唤,开始向着心魔潜伏的阴影区域疯狂汇聚!
不仅仅如此,就连秦凡自身因情绪波动而自然散逸出的那一丝丝担忧与不确定,也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铁屑,被强行抽离、吞噬!
“滋啦……滋啦……”
令人牙酸的、仿佛血肉骨骼被强行拼凑糅合的诡异声响,在混沌翻滚的井壁阴影中响起。那片原本只是模糊扭曲的黑暗,此刻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剧烈蠕动、膨胀!浓郁的黑暗物质从虚空中析出,那是被高度浓缩、实质化的负面能量与恶念!
借助秦凡提供的“养分”与轮回井本身的“素材”,心魔的力量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暴涨,并开始进行一种本质上的跃迁——从无形的意念聚合体,向着拥有实体形态的黑暗存在转变!
秦凡瞬间警醒,强行压下了所有纷乱的心绪,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向那片疯狂蠕动的阴影。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邪异、充满破坏欲的实质性能量正在那里快速成型,其强度远超之前被击溃的虚影状态!
“你想凝聚实体?”秦凡冷喝,意识核心处那枚灰白色的轮回劫力符文骤然光芒大放,一股斩断虚妄、净化邪祟的意志力场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试图干扰、打断心魔的凝聚过程。
“哈哈哈!晚了!”心魔发出尖锐得意的大笑,那团蠕动的黑暗猛地向内一缩,紧接着如同爆炸般向外膨胀、塑形!
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显露出其中凝聚出的“存在”。
那是一个与真人大小相仿的身影,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紫色,仿佛由最纯粹的阴影与恶念凝结而成,表面流淌着不祥的幽光。其形态轮廓,依旧在刻意地模拟南宫翎!身高、体态,甚至某些习惯性的细微动作特征,都与秦凡记忆中的南宫翎有七八分相似。
然而,也仅仅是轮廓相似。
这“实体心魔”的面容模糊不清,仿佛笼罩在一层不断扭曲变形的暗影之中,只能隐约看到五官的轮廓。它身上穿着一套仿佛由破碎星光与凝固污血混合而成的、样式狰狞的暗紫色轻甲,手中持着一柄不断滴落着黑色粘稠液体的、似枪非枪的扭曲兵器。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眼睛”。那里并非空洞,而是两团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漩涡中心偶尔闪过猩红如血的光芒,充满了极致的邪异、嘲弄、以及对一切美好事物的憎恶与毁灭欲望!
它不再是纯粹的幻影或意念攻击者,而是真正拥有了部分战斗能力的黑暗实体!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已然达到了令秦凡都感到威胁的程度,约莫相当于外界大乘期修士的层次,更兼具了心魔特有的、直击神魂弱点的诡异特性。
“如何?这副模样,是不是让你更加‘亲切’,更加‘舍不得’下手?”实体心魔转动着那扭曲的脖颈,用那沙哑邪异的声音说道,手中那滴落黑液的兵器随意挥舞,划开一道道腐蚀空间的痕迹。
秦凡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因那相似轮廓而产生的动摇。他深知,眼前这东西,不过是窃取了南宫翎影像的恶念聚合物,是必须清除的毒瘤。他的身形微微调整,混沌气息在意识体周围凝聚,虽无肉身,但此刻以意识与劫力显化的战斗形态,同样散发出强大的威压。
“窃取他人形貌的魍魉之辈,也敢在此聒噪?”秦凡声音平静,却带着凛冽的杀意,“正好,将你这残渣彻底净化,也免得再扰人清净。”
“净化?就凭你?”实体心魔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发出刺耳的尖笑,“秦凡,你还没看清现实吗?你还在自欺欺人吗?”
它猛地止住笑声,那两团漆黑漩涡般的“眼睛”死死盯住秦凡,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来:
“你以为你在守护什么?一段可笑的友情?一个并肩作战的同伴?”
“不!你错了!大错特错!”
实体心魔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某种揭露“真相”般的恶毒快意:
“你拼命想拉回来的那个‘南宫翎’——她根本就不是你想象中,或者她自己以为的那样!”
“她与这口埋葬万古的破井同源,与那象征着万物终末的寂灭之力同根!”
“你以为她为何能进寂灭之棺而不死?为何能在里面蜕变?为何魂魄深处沉睡着连守墓遗族都敬畏的古老存在?”
心魔向前踏出一步,暗紫色的实体在混沌背景下显得愈发狰狞,它手中的扭曲兵器指向黑棺的方向,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蛊惑与断言:
“因为她根本不是什么太阴的化身,不是什么守护者——她是寂灭的伴生!是宇宙终结侧面的显化!是带来终末与凋零的——‘厄难之女’!”
“厄难之女”四个字,如同四道惊雷,在秦凡的意识空间炸响!
“她每一次的转世,每一次所谓的‘牺牲’与‘封印’,看似在对抗寂灭,实则在平衡寂灭!在延缓终极终末到来的同时,也在不断地熟悉、吸收、甚至……融合寂灭的本源!”
心魔的声音越发激昂,带着一种扭曲的逻辑,试图将秦凡的认知拉入它的阴谋论中:
“看看那些轮回印记吧!哪一次她的‘牺牲’,不是与玄棺、与寂灭之力紧密相关?哪一次之后,寂灭真的被消灭了?没有!只是被推迟了!而她自己,却在这一次次的‘牺牲’中,与寂灭的联系越来越深!”
“这一次,进入寂灭之棺,就是她彻底觉醒、回归本源的契机!而你,秦凡——”
实体心魔猛地指向秦凡,漆黑漩涡眼中猩红光芒爆闪:
“你所谓的信任,你所谓的守护,你拼命想要创造的‘不同’——不过是在加速这个过程!是在唤醒她体内那真正属于‘厄难’与‘终末’的部分!”
“你越是想要保护她,将她拉离那所谓的‘牺牲循环’,就越是让她靠近她真正的宿命——成为寂灭的一部分,甚至……成为新的寂灭源头!”
“你的守护,从来就不是希望!而是加速万物走向终结的——毁灭催化剂!”
这一连串恶毒至极、却又似乎能自圆其说的指控,如同狂风暴雨般砸向秦凡。它巧妙地将秦凡所见的历史碎片、南宫翎身上的异状、寂灭之棺的变故,乃至秦凡自身最深的恐惧(牺牲南宫翎拯救苍生)全都扭曲串联,编织成一个令人绝望的“真相”。
若道心不够坚固,若对南宫翎的信任稍有瑕疵,此刻恐怕已然心神失守,被这恶毒的言语彻底带入自我怀疑与崩溃的深渊!
实体心魔凝聚着澎湃的恶意与负面能量,摆出了攻击的姿态,它那邪异的眼中充满了期待,期待着秦凡道心崩溃、意志瓦解的那一刻。它知道,言语的攻击,有时比力量的对抗更加致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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