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旺震惊了。他没想到对方条件如此“优厚”,甚至有些“傻”。但他也更警惕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瞿老板,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当场现金结账?这……这需要不少本钱。而且,你要多少?我们村家家户户加起来,可有不少……”
瞿子龙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批,我先要一千吨。如果合作愉快,质量有保证,后续还有。至于本钱……” 他拍了拍随身带的黑色人造革手提包,“盛主任放心,我既然敢来,就带足了诚意。咱们可以先试一两车,我说的条件,有一句做不到,乡亲们当场就可以把我车扣下。”
他的语气平静而自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尤其是“当场扣车”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中气十足,彻底打消了不少人的疑虑——骗子敢说这话?
盛旺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一千吨!这能解决多少户的燃眉之急!而且看这架势,对方似乎真有能力吃下更多!看着周围乡亲们期盼、渴望、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目光,盛旺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瞬间又重几分。这可能是龙光村摆脱困境唯一的机会了。
“瞿老板,” 盛旺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亮,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如果你说的条件都能做到,我盛旺代表龙光村全体村民,感谢你!咱们……啥时候开始?”
“现在就可以。” 瞿子龙笑道,“麻烦盛主任立刻用通知大家,把符合要求的红薯集中到方便装车的地方。安排人过秤、记账、维持秩序。我的车和人都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开装!让大家看看,我瞿子龙说话算不算数!”
“好!好!我这就安排!” 盛旺再无犹豫,转身就冲向广播室,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很快,光龙村上空响起了盛旺那略带沙哑却充满激动的声音:“全体村民注意了!全体村民注意了!听到广播,立刻把家里好的、没有烂的红薯,挑到打谷场!有老板来收了!五分钱一斤!现钱!装车还有钱拿!重复一遍……”
整个光龙村,瞬间沸腾!压抑了数月的愁云惨雾,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一扫而空!家家户户像过年一样,男女老少齐上阵,箩筐挑,板车拉,背着抱着,将精心挑选出来的红薯,源源不断地运向村里的打谷场。
瞿子龙对康建军、郑志龙、马蜂等人做了简单分工:康建军带人负责监督过秤、记录车号、农户信息、重量;郑志龙和马蜂监督红薯质量,不符合标准的坚决退回;瞿子龙自己则坐镇临时设在村部的“结算点”,旁边放着那个鼓鼓囊囊的黑色提包。
装车,过秤,记账,结算……流程在盛旺和几位村干部的组织下,有条不紊地开始了。当第一户村民,一个老实巴交的老汉,颤抖着手从瞿子龙那里接过一叠还带着油墨香的“大团结”,仔细数了好几遍,确认是四十多块钱(他卖了一千多斤)时,这个饱经风霜的汉子,眼圈一下子红了,对着瞿子龙就要鞠躬,被瞿子龙赶紧扶住。
“老乡,使不得!咱们是公平买卖,你情我愿!” 瞿子龙大声说道,既是说给这老汉听,也是说给所有围观、等待的村民听,“我瞿子龙说话算话,钱货两清,绝不让乡亲们吃亏!”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例子,数百村民的热情和信任达到了顶点。装车的速度更快了,秩序甚至不用刻意维持,人人都想快点把自家的“祸害”变成实实在在的钞票。
仅仅一个上午,就打谷场堆积如山的红薯就被装在十四辆大卡车上,超过一百三十吨!
瞿子龙当场支付了一万多元现金!一沓沓钞票从他手中流出,换回的是村民们灿烂的笑脸、感激的话语,以及更加高涨的积极性。
盛旺一直忙前忙后,嗓子都喊哑了,但脸上却洋溢着久违的、如释重负的笑容。看着瞿子龙沉稳地发钱,看着村民们喜气洋洋地数钱,看着一辆辆满载的货车驶离村庄,他心里那块压了几个月的巨石,终于开始松动。
中午,瞿子龙同意了盛旺和几家村民热情的杀鸡宰羊款待,只是也是在盛旺强烈推辞下交了五十元钱。
这可把盛旺一家子和隔壁家高兴得不轻,扬言在运输日程里,伙食他们包了。
瞿子龙没有拒绝,接着让康建军、郑志龙和马蜂带队,将上午收的红薯,直接送往庐县韩大军的加工厂,并带上他的亲笔信和这边的过程单据,让韩大军按约支付款项。
而他自己却留在了光龙村主持继续收购工作。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附近几个同样为红薯发愁的村子,也有人闻讯赶来打听,询问瞿老板能不能也收他们的。瞿子龙沉默许久,决定来者不拒,只要韩大军那边能吃下,他怕个屁,只要那边不要了,这边马上停止收购。
但明确表示:第一,必须符合质量标准;第二,价格同样是四分,装车费两元一车;第三,需要他们自己组织运到光龙村打谷场。
下午三点不到,车队再次回到光龙村。
司机们也拿到了第一笔外块,个个如打了鸡血,二三十人自行组队,围着一辆车,疯狂上货,速度快得惊人,不到半小时就把核载五吨的解放车塞得冒尖,马蜂说根据上货单,五吨车上有七吨多,八吨车上有十一吨。
从司机们眼角跳动程度来看,他们是心疼的,但似乎看在十元外快份上,硬是咧着嘴笑:“大叔,那个角落还可以塞两麻袋!”
在村民们确认再装不了半根红薯,司机们才再次拧动车钥匙,马不停蹄的发动汽车,他们今天能得多少,最终取决于能拉几趟!
就这样,在这一天,司机们最后一趟回到光龙村,已经是凌晨一点,这一天他们跑了四趟,身体虽辛苦,心里却暖洋洋,因为他们拿到了连奖金在内的五十元。
“要每天都有这么多钱赚该多好!”
“够了,够了,只要跑完瞿总说的一百趟,我就能把老家的房子起起来!”
“要说瞿总,真舍得,今天吃了三顿,真是顿顿肉管饱,明天我申请跑五趟!”
“明天至少比今天多拉两趟,早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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