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灵的气息越来越弱,每一次呼吸都轻得像缕烟,胸口的起伏几乎要看不见,真如风中残烛,风一吹就晃。
周身的金色灵光顺着她的指尖往下淌,褪成沾着体温的碎星,在山谷里悠悠飘着,把蕨类叶片都映得发暖,连地上的血污都被这微光衬得柔和了些。
她望着陆云许,眼尾泛着淡红,没有濒死的狰狞,只剩释然的软,还有藏不住的憾——
嘴角那抹笑,和当年青石镇被他从刀下救下时一模一样,腼腆得像朵刚沾晨露的白玉兰。
碎星般的光点缓缓飘起,顺着陆云许染血的衣襟滑过,蹭过他肩头未愈的伤口时,带来一丝痒意。
那触感温温的,像此刻无声的拥抱——
藏在心底没说出口的悸动、对藏锋迟来的愧疚、欠陆云许的两次恩情,全顺着这些光点,渗进他的肌理,和他的星力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一片半透明的鲛绡从光点里坠下来,软得像浸过晨露的丝绸,落在他掌心。
兰花香混着淡淡的血味,钻进鼻腔——
这是当年她用攒了半年的灵珠换的料子,偷偷绣的。
他那时匆忙收下塞在储物袋,如今指尖摩挲着针脚,才发现鲛绡边角用淡青丝线绣着小字,线色浅得几乎要融进布纹里:
“逆鳞不可触,蓝眸终化劫”。
字迹娟秀,可“劫”字的针脚顿了三下,线头都没藏好,透着当年少女预见结局的慌,像她那时就知道,这份围着蓝眸转的缘分,终究要留遗憾。
最后一缕光点要融进他身体时,金灵的虚影突然凝在光里。
还是初见时的素色衣裙,鬓边别着朵蔫了半片的白玉兰。
她伸出虚虚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蓝眸,像碰易碎的星:
“你的眼睛真亮,比孟家的蓝眸好看,比青石镇的夜空还好看。”
指尖刚碰到眼睫,就化作一道电流,从陆云许的眉骨窜到指尖,连握着沙灵剑的手都颤了一下。
她的声音软得像谷里的风,字字都裹着泪:
“那天……我回头看看你就好了。”
那天青石镇,她要是回头,就不会把陈东铎错认成救命恩人;
藏锋重伤时,她要是回头,就能看见陈东铎眼底的黑;
被蛊惑着举刀时,她要是回头,就该想起星砂落在发间的凉。
可世上没有回头路,所有的“要是”,都成了此刻的遗憾。
话音落,虚影散成星屑。只剩掌心的鲛绡还留着温,兰花香黏在指尖,像一场醒不来的梦。
就在这时,金灵的惊鸿剑突然从沙里挣出来,剑穗上的银铃“叮”地响了一声,不是清脆,是被泪水泡过的闷响。
它化作一道流光,掠过陆云许的肩头,往藏锋的冰棺飞去。
剑身在空中划了道凄美的弧,寒光映着冰棺里少年苍白的脸,最终悬在藏锋头顶。
莹白的字迹从剑身上渗出来,是她用最后神魂凝的:
“藏锋哥哥,下辈子…你做我亲哥哥吧”。
字迹的光落在藏锋蹙着的眉上,像在替他抚平褶皱——
他到死都在怪自己没护住她。
光也落在陆云许的手上,他握紧鲛绡,指节泛白,掌心当年为护她留下的旧疤,被布料磨得发疼。
这疤,这字,这剑,成了刻在骨头上的印记。
风卷着兰花香,擦过惊鸿剑的寒光,在冰棺旁打了个旋。
溪水带着血味潺潺流着,像在数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金灵没说的情愫,藏锋没说的牵挂,陆云许没说的惋惜。
山谷里静得只剩这些声,为这段跨不过生死的缘,唱着没结尾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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