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第一枚石弹砸中城墙的瞬间,第二枚、第三枚石弹接踵而至!
“轰!!!”
第二枚石弹越过城墙,砸入了墙内一片密集的棚屋区(疑似辅兵营房或临时仓库)。木结构的棚屋如同纸糊般被撕裂、压垮,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和木材断裂的噼啪声,旋即燃起火光。
第三枚石弹则幸运地直接命中了城墙顶部的一段马面(凸出墙体的防御平台)!厚重的夯土包砖结构,在这等巨力轰击下,如同被重锤敲击的酥饼,轰然垮塌!站在上面的五六名守军连同弩机等守城器械,瞬间被埋葬在砖石土木之下,没了声息。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三声惊天动地的轰响,三段城墙遭受重创,城内烟火升起!
整个淄川城,仿佛被这三记重拳打懵了。城墙上下,死一般的寂静了一瞬,旋即被无边的恐惧与混乱彻底吞噬!
“投石机!巨大的投石机!”
“城墙要塌了!跑啊!”
守军何曾见过此等骇人听闻的攻击?巨石飞天,声如雷霆,一击之下,墙崩屋毁!这超出了他们对于攻城战的全部认知。许多人扔下兵器,抱头鼠窜,任凭军官如何踢打喝骂也制止不住。城头上狼藉一片,伤者的呻吟、被埋者的微弱呼救、幸存者歇斯底里的哭喊,交织成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连那些原本自诩悍勇的老兵,此刻也面如土色,双腿发软,望着城外那三具再次被力士们推动绞盘、缓缓压下梢杆、重新装填石弹的庞然巨物,眼中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那不仅仅是武器,那是带来毁灭与死亡的天罚之器!
大将军府内,正用着早膳的綦公顺,被接连传来的恐怖巨响和剧烈震动惊得跳了起来,羹汤洒了一身。他冲到院中,只听西城方向哭喊震天,浓烟升起。
“怎么回事?高鉴攻城了?为何动静如此之大?!”綦公顺又惊又怒。
一名连滚爬爬冲进来的偏将,头盔歪斜,满脸烟灰,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大……大将军!不好了!武阳军……武阳军用了巨大的投石机!能……能投掷五十斤的石头!飞……飞过两百步,砸在城墙上!西城墙……塌了一段!营房也砸坏了不少,死了好多弟兄!弟兄们……弟兄们都快吓疯了!”
“胡说八道!”綦公顺一把揪住偏将的衣领,目眦欲裂,“哪里来的磨盘大石头能飞两百步?定是高鉴用了什么诡计,或是你们疏于防备,被敌军偷袭……”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更加沉闷、仿佛大地呻吟般的巨响从西面传来,伴随着隐约可闻的建筑坍塌声和更加鼎沸的绝望哭嚎。
綦公顺的手松开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虽未亲眼所见,但这动静,绝非寻常攻城手段所能制造。一种冰凉的、名为“未知恐惧”的感觉,第一次攫住了这位草莽枭雄的心脏。
他猛地推开偏将,嘶声吼道:“快!调集所有弓弩手上西城!压制他们!再派人,抢修城墙!敢有临阵脱逃者,立斩!”
命令下达了,但能否执行,却是另一回事。当綦公顺在亲兵护卫下,匆忙赶赴西城,登上未受损的城楼,亲眼看到那十具如同趴伏在土坡后的狰狞巨兽,看到它们再次将梢杆高高扬起,看到又一颗黑影呼啸着砸向城墙时,他终于明白了部下的恐惧源于何处。
那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威势。
“轰——!”
石弹再次命中墙体,虽未直接砸塌,但巨大的冲击让整段城墙剧烈摇晃,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城墙后方的士兵,甚至能感到脚下的震动,许多人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箭矢稀稀拉拉地从城头射向土坡,但距离太远,绝大多数软绵绵地落在坡前,对藏身工事后的投石机和操作手毫无威胁。武阳军的弩手则在前沿盾阵掩护下,对城头进行精准的反压制,不时有露头的守军中箭栽落。
“主公,”刘苍邪在高鉴身边,望着城内升起的更多烟柱和彻底混乱的西城防线,沉声道,“贼军已丧胆。是否让我部准备,待投石机再轰击几轮,扩大缺口后,伺机突击?”
高鉴目光冷峻,摇了摇头:“不急。綦公顺主力尚在,困兽犹斗。投石机继续轰击,目标扩展至城墙各段及城内显要建筑。我要先碾碎他们的士气,摧垮他们的城墙,让恐惧在綦公顺军中蔓延一整天……”
城楼之上,綦公顺扶着一处尚且完好的垛口,他的脸膛此刻涨得发紫,虬髯根根戟张,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惯常眯起、透着草莽枭雄狠厉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城外土坡方向。那里,几具投石机,正在大批武阳军辅兵的簇拥和保护下,缓缓调整着。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带着血沫的腥气。被一个后生小子的投石机打得龟缩城内,损兵折将,城墙破损,士气濒临崩溃,传出去,我还怎么混?
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他綦公顺从淄川崛起,啸聚山林,攻略郡县,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若就此龟缩,莫说平分齐郡的野心成了笑话,便是眼下这三万大军的军心,也将彻底散掉。那些依附他的小股头领,那些本就心思浮动的士卒,会如何看待他这个“大将军”?
必须反击!必须用血与刀,把丢掉的场子和胆气夺回来!高鉴主力不过万人,如今分兵保护那些笨重的投石机,正是出击的良机!
念头急转,綦公顺猛地转身,猩红的眼睛扫过身边一众面如土色、惊魂未定的将领,最后落在自己最信赖的亲兵头领赵大身上。赵大身材魁梧,一脸横肉,是跟着他从淄川山里杀出来的老兄弟,悍勇忠诚。
“赵大!”綦公顺的声音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末将在!”赵大抱拳,声音洪亮,但眼底深处,也残留着一丝对刚才那“天崩地裂”的余悸。
“你立刻去南门!传我将令,让李义满把他的本部兵马,连同老子的亲兵营,全部给老子拉到南门外集结!要快!”綦公顺语速极快,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赵大脸上,“告诉他,老子要亲自出城,剁了这群杂碎的嚣张气焰!”
“大将军……”一名文士幕僚颤声想劝,“敌军阵型未乱,其主力严阵以待,此时出城野战,是否……”
“放屁!”綦公顺暴喝打断,手指几乎戳到那幕僚鼻尖,“再敢乱我军心,老子先砍了你祭旗!没看见吗?此时不出,更待何时?等着他把城墙一段段砸平,然后大摇大摆走进来吗?!”
他不再理会旁人,对着赵大和其他将领吼道:“都听好了!高鉴远来,人困马乏,靠着几件投石机逞凶!此时正是真刀真枪见真章的时候!咱们三万人,堆也堆死他!传令下去,今日出战,斩高鉴首级者,老子不仅让他官升三级,赏银万两!外加齐郡良田千亩!其余立功者,重重有赏!敢有怯战后退者——立斩!全家连坐!”
重赏与酷刑并驱,是他驾驭这支成分复杂军队的惯用手段。果然,听到“万两”、“千亩良田”,不少将领眼中重新燃起贪婪与凶光,暂时压下了对投石机的恐惧。
赵大领命,飞奔下城。綦公顺深吸几口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点了几个心腹将领的名字,让他们立刻整顿西城残兵,加紧修补缺口,至少要用杂物堵住,防止武阳军趁机突入。他自己则在一群顶盔贯甲、身材高大的亲兵护卫下,大步流星朝着南门方向走去。铁靴踏过满是碎石和血迹的城道,发出沉重而急促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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