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容的剑很快。
快如惊鸿,疾如闪电。
她的身形在幽冥卫中穿梭,白衣飘飘,如同幽灵,却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每一剑刺出,必有一人倒下。咽喉、心口、眉心……全是致命之处,精准得可怕。
不到一炷香时间,二十个幽冥卫,倒了十七个。
剩下的三个,包括那个中年文士,都脸色惨白地后退,眼中满是惊恐。
“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文士嘶声道,“十年前,明明……”
“明明什么?”林婉容收剑,剑尖滴血,落在枯黄的竹叶上,绽开朵朵红梅,“明明被你们毒死了?还是明明被扔进了乱葬岗?”
她向前一步,眼神冰冷如刀:
“可惜,我命硬,阎王不收。”
文士咬牙,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想要发射。但林婉容比他更快——软剑一抖,剑尖刺穿他的手腕,信号弹脱手飞出,还未升空就被一剑斩成两半!
“啊!”文士惨叫,捂着手腕踉跄后退。
林婉容没有追,只是冷冷看着他:“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十年前他欠下的债,该还了。”
文士怨毒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云璃,转身就跑。剩下的两个幽冥卫也连忙跟上,眨眼间就消失在竹林深处。
林婉容没有追。
她转身,看向云璃。
十年了。
当年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子。虽然易了容,但那双眼,那双和素心一模一样的眼睛,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璃儿……”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云璃的脸,却又停在半空,声音哽咽,“你……你受苦了。”
云璃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扑进林婉容怀里,像小时候那样,紧紧抱住这个曾经最疼爱她的婉容姑姑。十年生死两茫茫,她以为婉容姑姑早就死了,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母亲的故人了。
可现在,她还活着。
“姑姑……姑姑……”她泣不成声。
林婉容也红了眼眶,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十年前哄那个因为练功受伤而哭泣的小女孩。
一旁的黑血老鬼靠着一棵竹子坐下,撕下衣襟包扎伤口。他看着相拥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更多的是凝重。
林婉容还活着,是好事。
但她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巧得让人……不得不怀疑。
良久,云璃才止住哭泣,松开林婉容,擦了擦眼泪:“姑姑,这十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林婉容明白她的未尽之言,苦笑着摇头:“说来话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
她扶起黑血老鬼,三人迅速离开慈恩寺后山,回到城中,进了一家不起眼的绸缎庄。绸缎庄的掌柜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见到林婉容,立刻恭敬行礼,将他们引到后堂密室。
密室不大,但很干净,有桌椅床铺,还有简单的药箱。
林婉容为黑血老鬼重新处理伤口,云璃则坐在一旁,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心中百感交集。
十年前,婉容姑姑还是司星监的女官,温婉端庄,手无缚鸡之力。可刚才那一手剑法,凌厉狠辣,分明是顶尖高手的境界。
这十年,她经历了什么?
处理好伤口,林婉容在云璃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饮尽,这才缓缓开口。
“十年前,乾元殿之变前三个月,我发现了玄微子的秘密。”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握着茶杯的手,指节微微发白,“他不仅与幽冥道勾结,还在宫中布下了一个庞大的阵法——以九九八十一个纯阴命格的宫女为祭品,试图打开幽冥之门。”
云璃的心一紧。
“我本想禀报圣上,但发现……圣上身边的亲信太监,早就被玄微子收买了。”林婉容的眼神黯淡下去,“不仅是他,司礼监、御前侍卫、甚至……几位皇子身边,都有玄微子的人。整个皇宫,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她顿了顿,看向云璃:“那时你母亲已经失踪三年,你父亲暴毙,你在司星监处境危险。我想救你,但势单力薄,只能暗中观察,等待时机。”
“后来呢?”云璃低声问。
“后来,凌殊殿下找到了我。”林婉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他说,他也在查玄微子,也在想办法救你。我们联手,暗中收集证据,布置后手。但玄微子太警觉了,我们的行动被他察觉。”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乾元殿之变前七天,我被玄微子的人下了毒,伪装成暴病身亡。尸体被扔进乱葬岗,是殿下的人暗中救了我,将我送出京城,送到江南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之后,我就一直在江南,暗中联络殿下留下的暗桩,继续调查。”她看向云璃,眼中满是愧疚,“殿下出事时,我在江南收到消息,想要赶回来,但……来不及了。等回到京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你失踪了,殿下死了,玄微子掌控了朝堂。”
云璃握紧了拳。
原来,婉容姑姑这十年,也在暗中努力。
“那您这次回来……”黑血老鬼忽然开口,声音嘶哑,“是为了什么?”
林婉容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云璃。
信封很旧了,边缘磨损,但保存得很好。信封上写着“璃儿亲启”,字迹娟秀,是母亲的笔迹。
“这是你母亲当年留给我的。”林婉容轻声道,“她说,如果她有不测,就把这封信交给你。但我一直没机会……直到现在。”
云璃颤抖着手接过信,拆开。
信很长,足足写了三页纸。母亲的字迹依旧温柔,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璃儿吾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娘恐怕已经不在了。不要难过,这是娘自己的选择。
有些事,娘一直没告诉你。现在,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你的父亲云星河,并非普通司星监监正。他是前朝皇室后裔,身负‘天机血脉’,能感应天地灵气,洞察天机变化。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发现栖霞山镇幽台的秘密,能看穿玄微子的阴谋。
但‘天机血脉’也是一种诅咒。历代身负此血脉者,要么早夭,要么不得善终。你的祖父、曾祖父,都是三十岁前暴毙。你父亲之所以能活到三十五岁,是因为……他用了一种禁术,将血脉之力转移给了娘。”
云璃的手开始颤抖。
“娘是镜心传承者,体质特殊,能容纳这种血脉之力。但代价是……娘的生命,只剩下十年。十年后,血脉之力会反噬,娘会魂飞魄散。”
“生下你之后,娘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为了能在有限的时间里,为你扫清障碍,娘做了一件错事——主动接近玄微子,假装被他迷惑,探听他的计划。”
“玄微子果然上当了。他将娘囚禁在幽冥谷,想要用娘来做祭品。但他不知道,娘将计就计,在幽冥谷中布下了反制阵法,准备在关键时刻,与他同归于尽。”
“这封信,是娘在幽冥谷偷偷写的。如果计划成功,娘会亲手交给你。如果失败……婉容会替娘完成这件事。”
“璃儿,娘对不起你。没能陪着你长大,没能看着你嫁人,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但娘不后悔。为了保护你,为了终结这场阴谋,娘愿意付出一切。”
“最后,有几件事,你要记住。”
“第一,你的‘天机血脉’已经觉醒,虽然被封印了十年,但迟早会完全复苏。届时,你会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也会引来无数觊觎。要小心,不要轻易显露。”
“第二,玄微子背后,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前朝皇室另一支的后裔,也身负‘天机血脉’。但他走了邪路,想要用幽冥之力融合血脉,获得永生。他是真正的‘主上’,玄微子只是他的棋子。”
“第三,栖霞山镇幽台深处,除了净灵泉和照世镜,还藏着一样东西——‘天机镜’的碎片。那是前朝皇室至宝,能窥探天机,也能……封印幽冥。如果能找到它,你就有机会彻底终结这一切。”
“璃儿,娘爱你。永远爱你。”
“娘 素心 绝笔”
信纸从云璃手中滑落,飘落在地。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仿佛随时会倒下。
原来……原来是这样。
父亲是前朝皇室后裔,身负天机血脉。
母亲为了他,承受了血脉转移,只剩下十年寿命。
而她自己……也继承了这种血脉。
难怪,难怪她能感应到素心戒的呼唤,能看懂前朝典籍,能在照世镜中看到未来画面。
原来那不是镜心之力的效果,而是……天机血脉的觉醒。
“丫头!”黑血老鬼见她不对劲,连忙起身扶住她。
林婉容也急了,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璃儿,喝点水,慢慢呼吸……”
云璃接过茶杯,手抖得厉害,茶水洒了大半。她努力平复呼吸,但心脏依旧狂跳,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那个人……”她嘶声问,“那个‘主上’……是谁?”
林婉容沉默了。
良久,她才缓缓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在宫中,地位很高,高到连玄微子都要听命于他。而且,他掌握着一支秘密力量,叫做‘天机卫’。”
天机卫。
云璃想起刚才那些幽冥卫,还有文士提到的“主人”。
难道,幽冥卫就是天机卫?或者说,天机卫伪装成了幽冥卫?
“这十年,我一直在查他。”林婉容的声音带着疲惫,“但这个人隐藏得太深了,我用了十年时间,也只查到一点皮毛——他可能是某位王爷,也可能是某位重臣,甚至可能是……皇室宗亲。”
她看向云璃,眼中满是担忧:“璃儿,你现在很危险。你的天机血脉已经觉醒,他一定会感应到。一旦他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你。因为你的血脉,是完成他那个‘永生阵法’的关键。”
永生阵法……
云璃想起玄微子那幅阵图,想起上面标注的“皇室血脉为祭品”。
原来,祭品不是随便哪个皇室成员都可以,必须是身负天机血脉的皇室后裔!
淑妃娘娘是这样。
凌殊……恐怕也是这样。
所以玄微子害死淑妃,是为了试验。而他的真正目标,是凌殊——身负皇室血脉,又年轻力壮的皇子,是最完美的祭品!
至于她自己……
既是镜心传承者,又身负天机血脉,恐怕是“主上”眼中,最最完美的……终极祭品。
“我必须离开京城。”云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刻,马上。”
林婉容点头:“我已经安排好了。城外有接应的人,会送你去江南,和谢听澜会合。到了那里,有清虚真人保护,暂时安全。”
她顿了顿,补充道:“但这一路,不会太平。‘主上’既然已经发现了你,一定会布下天罗地网。你要有心理准备。”
云璃握紧了拳。
心理准备?
她早就有了。
从十年前乾元殿那场大火开始,从凌殊在她面前化作光点开始,从她知道父母惨死的真相开始,她就准备好了。
准备好面对一切危险,一切阴谋,一切……生死。
“姑姑,你跟我一起走吗?”她问。
林婉容摇摇头,苦笑道:“我还有事要做。十年前没做完的事,现在该了结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云璃。
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着精致的云纹,中间刻着一个“婉”字。
“这是我林家祖传的玉佩,你带着。如果遇到危险,可以凭此玉佩,去江南‘林氏商行’求助。那里有我的族人,会帮你。”
云璃接过玉佩,入手温润,仿佛还带着婉容姑姑的体温。
“姑姑……”她眼眶又红了。
“别哭。”林婉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笑容温柔,“璃儿,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姑姑保护的小女孩了。以后的路,要自己走。记住,无论遇到什么,都要活下去。为了你父母,为了凌殊殿下,也为了……所有爱你的人。”
云璃重重点头。
黑血老鬼的伤口已经包扎好,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行动无碍。三人简单收拾,准备趁夜出城。
但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密室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三短一长,是约定的暗号。
但此刻听到,却让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林婉容示意云璃和黑血老鬼躲到屏风后,自己走到门边,低声问:“谁?”
“是我,刘掌柜!”门外是绸缎庄掌柜焦急的声音,“外面来了好多官兵,说是要搜查逃犯!已经快到后堂了!”
官兵?
云璃心中一凛。
来得这么快?
“知道了。”林婉容沉声道,“按计划行事。”
她转身,对屏风后的云璃和黑血老鬼快速道:“密道在床下,直通城外十里铺。你们先走,我拖住他们。”
“姑姑!”云璃急道,“一起走!”
“不行。”林婉容摇头,“如果一起走,谁都走不了。听话,快走!”
她推开床板,露出下面的密道入口。密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老黑,带她走。”林婉容看向黑血老鬼,眼中是托付,“一定要护她周全。”
黑血老鬼重重点头,拉着云璃就要下密道。
但云璃挣脱了他的手,走到林婉容面前,忽然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
“姑姑,保重。”
林婉容的眼眶红了,她扶起云璃,用力抱了抱她,然后推开她:“走!”
云璃咬牙,最后看了林婉容一眼,转身钻入密道。黑血老鬼紧随其后。
床板重新合上,密室恢复了原状。
林婉容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
“砰!”
门被粗暴地踹开。
一群官兵冲了进来,为首的穿着御前侍卫的服饰,腰佩长刀,面色冷峻。
“林婉容?”他盯着桌边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果然是你。”
林婉容放下茶杯,微微一笑:“李统领,十年不见,别来无恙?”
李统领——御前侍卫副统领李威,十年前曾是凌殊的亲信之一。但凌殊死后,他很快投靠了新帝,如今已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
“没想到你还活着。”李威冷声道,“更没想到,你会和朝廷钦犯勾结。”
“钦犯?”林婉容挑眉,“你说的是谁?”
“云璃。”李威一字一顿,“十年前乾元殿之变的幸存者,玄微子余党,朝廷通缉了十年的要犯。”
林婉容笑了,笑容里满是讥诮:“李威,十年了,你还是这么不要脸。当年是谁在殿下面前信誓旦旦,说誓死效忠?殿下尸骨未寒,你就投靠了新主子,现在还来污蔑殿下用命保护的人?”
李威的脸色变得难看:“闭嘴!殿下……殿下是谋逆,死有余辜!”
“谋逆?”林婉容站起身,眼中寒光乍现,“李威,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殿下为什么要‘谋逆’?如果不是玄微子逼宫,如果不是先帝昏聩,殿下会走到那一步吗?”
她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提高:
“还有你!当年殿下待你不薄,你却在关键时刻倒戈,带人包围东宫,害死殿下的亲卫!你的手上,沾着多少忠义之士的血?!”
李威恼羞成怒,拔刀出鞘:“林婉容!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念旧情!”
“旧情?”林婉容冷笑,“你这种人,也配谈旧情?”
她忽然抬手,一掌拍在桌上!
茶杯跳起,茶水泼向李威面门!李威侧身避开,但就在这一瞬间,林婉容动了!
软剑从袖中滑出,剑光如虹,直刺李威咽喉!
李威大惊,挥刀格挡!刀剑相击,火花四溅!
“拿下她!”李威厉喝。
官兵们一拥而上!
林婉容剑光翻飞,瞬间刺倒三人!但官兵太多了,而且都是精锐,很快将她团团围住。
她虽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入下风。
“铛!”
软剑被一刀斩断!
林婉容踉跄后退,肩头中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衣。
“林婉容,束手就擒吧。”李威冷笑,“看在旧日情分上,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林婉容捂着伤口,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直脊梁。
她笑了,笑容凄美而决绝。
“李威,你错了。”
“我林婉容,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话音未落,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断剑上!断剑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血祭剑?!”李威脸色大变,“快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
林婉容纵身跃起,断剑化作一道血色长虹,横扫而出!
“轰!”
血光炸裂,整个密室剧烈震动!墙壁龟裂,桌椅粉碎,官兵们惨叫着倒飞出去!
李威也被震飞,重重撞在墙上,喷出一口鲜血。
待烟尘散去,密室中,林婉容单膝跪地,断剑插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七窍都在流血,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旧明亮,明亮如星。
“告诉你的主子……”她嘶声道,“十年前的血债……还没完……”
话音渐弱。
她的身体,缓缓倒下。
眼睛,缓缓闭上。
嘴角,却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
璃儿,姑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好。
密道中,云璃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心脏猛地一痛。
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那股锥心刺骨的悲伤,却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丫头?”黑血老鬼察觉到她的异样。
云璃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
“没事。”她擦去眼泪,声音嘶哑,“走吧。”
她转身,继续向前。
每一步,都踏在冰冷潮湿的泥土上。
每一步,都离那个温暖的怀抱,越来越远。
但她的脊梁,挺得笔直。
她的眼神,冰冷如刀。
婉容姑姑,你放心。
我会走下去。
走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走到……所有罪人,付出代价的那一天。
密道的尽头,是十里铺外一处荒废的义庄。
推开暗门,外面已是黎明时分。晨光熹微,薄雾如纱,远处的官道上,隐约可见车马的轮廓。
接应的人已经到了。
是一对看起来像父女的江湖艺人,父亲拉二胡,女儿唱小曲,推着一辆破旧的板车,车上堆着些杂耍道具。
“可是柳姑娘?”父亲低声问。
云璃点头。
“上车吧。”父亲掀开车上的草席,露出下面的暗格,“委屈二位,在里面躲一躲。等出了京城地界,就安全了。”
云璃和黑血老鬼钻进暗格。暗格很小,只能蜷缩着,空气污浊,但至少安全。
板车吱呀吱呀地上了路。
暗格里,云璃抱着膝盖,将脸埋进臂弯。
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衣袖。
她知道,这一别,很可能就是永诀。
婉容姑姑,黑血老鬼,谢听澜,清虚真人……
每一个保护她的人,都可能因她而死。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能再躲在别人的羽翼下,不能再让别人为她流血牺牲。
她要变强。
强到足以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强到……能亲手终结这一切。
素心戒在指尖微微发烫。
天机血脉在体内缓缓苏醒。
前路漫漫,凶险未知。
但她,已无所畏惧。
因为有些路,必须走。
有些人,必须守护。
有些债,必须……血偿。
板车在晨雾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官道尽头。
而京城方向,一轮血色的朝阳,正缓缓升起。
新的一天,开始了。
一场新的风暴,也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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