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那日,旧尘山谷下了场十年不遇的春雪。
雪是半夜开始下的,起初只是细碎的雪籽,敲在窗纸上沙沙作响。待到寅时,已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将宫门连绵的黑瓦灰墙染成一片素白。火麟飞晨起推窗时,被扑面而来的寒气激得打了个哆嗦,随即眼睛一亮——
“下雪了!”
他自穿越而来,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雪。那些破碎的记忆里,似乎也有雪,但和眼前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比起来,模糊得像隔了一层毛玻璃。
他匆匆洗漱,换上厚实的暗红色棉袍,系上斗篷,抓起昨晚就准备好的小布包,兴冲冲往徵宫跑。雪深及踝,踩上去咯吱作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徵宫药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暖黄的烛光。火麟飞推门进去,带进一股寒气。宫远徵正坐在炉边看书,闻声抬眼,眉头习惯性蹙起:“今日雪大,晨练取消。”
“不练不练。”火麟飞掸掉肩头的雪,凑到炉边烤手,眼睛亮晶晶的,“远徵,我听说后山有雪莲?”
宫远徵翻书的手一顿,抬眼看他,眼神里带了警惕:“你从哪听说的?”
“紫商姐姐啊。”火麟飞理所当然,“她说后山终年积雪,深处有片雪谷,长着罕见的‘千年雪莲’,是疗伤圣药,还能解百毒。真的假的?”
宫远徵沉默片刻,合上书:“真的。但后山是宫门禁地,非经允许不得入内。雪莲更是雪宫至宝,有专人看守,外人不得采摘。”
“雪宫?”火麟飞捕捉到新词,“后山还有宫殿?”
“风、花、雪、月四宫,镇守后山四方。”宫远徵简短解释,“每宫皆有长老坐镇,守卫森严。擅闯者,轻则废去武功逐出宫门,重则……就地格杀。”
他说得平静,但字字透着寒意。
火麟飞却像没听见,琥珀色的眼睛反而更亮了:“雪莲长什么样?真的能解百毒?比咱们的麒麟续命散还厉害?”
“功效不同。”宫远徵道,“雪莲性寒,专克热毒、火毒、瘴毒。若中无锋的‘赤炎掌’、‘焚心散’这类火性剧毒,雪莲是唯一解药。但此物极难培育,雪宫那几株,皆是百年以上的珍品,寻常人见都见不到。”
“那如果咱们能采一株回来呢?”火麟飞压低声音,像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不用多,就一小片花瓣,或者几根须子,拿回来研究研究。说不定能提取有效成分,改良咱们的药,或者研发出新的解毒剂……”
“不可能。”宫远徵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后山禁地,守卫皆是高手。雪宫长老雪重子更是深不可测,据说其‘拂雪三式’已臻化境,便是宫尚角也未必能胜。你想去采雪莲,无异于自寻死路。”
火麟飞眨眨眼,忽然笑了。他凑近宫远徵,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诱哄的意味:“咱们不硬闯,偷偷的。你看今天雪这么大,正好掩护。而且我打听了,每月朔日前后,后山守卫会换防,交接时有半炷香的空档。咱们就趁那时候溜进去,摘了就跑,神不知鬼不觉。”
宫远徵盯着他,深褐色的眼睛里像结了冰:“你筹划多久了?”
“也就……三五天?”火麟飞挠头笑,“主要是查资料费时间。紫商姐姐那儿有后山的地形图——虽然不完整,但大概方位是有的。我还问了几个老仆,知道几条不为人知的小路……”
“胡闹!”宫远徵猛地站起,书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火麟飞,你当宫门规矩是儿戏?擅闯后山是什么罪名,你可知晓?”
“知道啊,禁地嘛。”火麟飞不以为意,弯腰捡起书,拍了拍灰放回桌上,“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就采一株,不,半株!留个根,让它还能长。而且我又不是白拿——”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打开,里面是两排精致的瓷瓶,每瓶上都贴着标签:“看,这是咱们改良的麒麟续命散,这是新研制的清心丸,这是外伤膏……我拿这些跟雪宫换,等价交换,不占便宜。”
宫远徵看着他,像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内室走:“你走吧。此事休要再提。”
“远徵——”火麟飞想拉住他。
“出去。”宫远徵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雪。
火麟飞站在药房里,看着那扇关上的门,撇了撇嘴。
但他没走,反而在炉边坐下了,慢悠悠烤火,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一炷香后,内室的门开了条缝。宫远徵站在门后,脸色依然难看:“你怎么还在?”
“等你啊。”火麟飞回头冲他笑,琥珀色的眼睛在炉火映照下暖融融的,“我知道你担心我,怕我出事。但我有把握,真的。”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隔着门缝看宫远徵:“远徵,你想想,雪莲能救多少人?如果咱们能研究出它的成分,哪怕只是仿制出三四成药效,以后宫门弟子再中火毒,是不是就多一分生机?无锋用毒阴狠,咱们多一种解毒圣药,就多一分胜算。”
他顿了顿,声音放软:“我知道规矩重要,但人命更重要。有些事,明知不合规矩,也该去做。因为对。”
宫远徵抿着唇,没说话,但眼神里的冰层,裂开了一道细缝。
火麟飞看在眼里,再加一把火:“而且……你不好奇吗?后山到底什么样?雪宫那些传说中的长老,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那千年雪莲,到底有多神奇?”
他眨眨眼,像引诱小孩偷糖的坏哥哥:“咱们就去看看,就一眼。如果实在进不去,或者太危险,咱们立马掉头回来。我保证,绝不硬闯,听你指挥。”
宫远徵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火麟飞以为他又要拒绝。
然后,宫远徵别开脸,声音几不可闻:“……戌时三刻,雪最大时。”
火麟飞眼睛倏地亮了:“你答应了?”
“若遇阻拦,立刻撤回。”宫远徵抬眼,眼神锐利,“一切听我。”
“好好好,都听你的!”火麟飞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我先去准备!戌时三刻,徵宫后门见!”
他像只偷到腥的猫,蹦跳着跑了,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
宫远徵站在门后,听着那脚步声远去,又看了看窗外纷飞的大雪,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走回药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几个小瓷瓶,仔细检查后塞进怀里。又拿出一卷特制的银丝绳,一包药粉,几根淬了麻药的银针。
最后,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张字条,折好,压在镇纸下。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窗外。
雪越下越大了。
戌时三刻,天已黑透。大雪未停,反而更密,如扯絮般铺天盖地。宫门里静悄悄的,连巡夜的护卫都缩在檐下躲雪。
徵宫后门悄无声息地开了条缝。宫远徵一身墨黑色劲装,外罩同色斗篷,几乎融在夜色里。他脸上蒙了黑巾,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
火麟飞已经在等着了,也是一身黑,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雪夜中亮得惊人。他背上背着个小包,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些什么。
“走。”宫远徵简短下令,率先没入雪中。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宫墙阴影疾行。雪深路滑,但两人身法都不弱,尤其是火麟飞,脚步轻得在雪上几乎不留痕迹。宫远徵多看了他一眼——这身法,绝非寻常武功。
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宫门后墙。这里已是边界,墙外便是后山范围。墙上虽有岗哨,但这样的大雪天,哨卫也缩在亭里,视线受阻。
宫远徵从怀里掏出那卷银丝绳,绳头有个精钢飞爪。他手腕一抖,飞爪悄无声息扣上墙头,试了试力道,然后示意火麟飞先上。
火麟飞也不推辞,抓住绳子,三两下攀上墙头,伏身观察。确认安全后,朝下打了个手势。
宫远徵紧随而上。两人翻过宫墙,落入后山范围。
一瞬间,温度骤降。
后山的雪,比前山更冷,更厚。风裹着雪粒抽在脸上,像刀子割。四周是白茫茫一片,除了雪,就是影影绰绰的枯树和山石,寂静得可怕。
“这边。”宫远徵辨认了下方向,朝东侧走去。
火麟飞紧跟其后,一边走一边从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罗盘——也是和宫紫商鼓捣出来的玩意儿,加了磁石改良,在雪天也能大致指方向。
“雪谷在东北方,大约三里。”他低声说,“但要穿过一片松林,还有一道冰涧。”
宫远徵点头,没说话,只是脚步更快了些。
两人在及膝深的雪中跋涉。雪落在身上,很快积了厚厚一层,远看像两个移动的雪人。火麟飞还好,他内力深厚,运转起来周身暖洋洋的。但宫远徵显然有些吃力,呼吸渐重,脚步也开始发飘。
“给。”火麟飞从包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两颗红色药丸,自己先吞一颗,另一颗递给宫远徵,“暖阳丹,我和紫商姐姐新试的,能驱寒补气。”
宫远徵接过吞下,果然一股暖流从腹中升起,蔓延四肢百骸。他看了火麟飞一眼,眼神复杂。
“别谢,应该的。”火麟飞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在雪夜中格外醒目。
走了约莫一炷香,前方出现一片黑压压的松林。松树高大,枝叶上积了厚厚的雪,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林间无路,积雪更深,有些地方能没到大腿。
“小心。”宫远徵低声道,“林中有机关。”
话音未落,火麟飞脚下一空,雪地突然塌陷!他反应极快,腰腹发力,凌空一拧,单手撑地翻出陷坑。低头看,坑底布满削尖的木刺,在雪光中泛着冷光。
“捕兽坑。”宫远徵蹲下检查,“是旧的,但没失效。看来后山不光有人守,还有这些玩意儿。”
他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小心撒在周围雪地上。药粉遇雪即融,无色无味,但宫远徵说:“能暂时掩盖人气和足迹,但只有半炷香时间。快走。”
两人加快速度,在松林中穿行。宫远徵显然对这类机关有研究,总能提前发现陷阱:绊索、弩箭、兽夹……一一避开。火麟飞跟在他身后,看得啧啧称奇。
“你懂的真多。”他由衷道。
“看多了,自然就会。”宫远徵语气平淡,但火麟飞听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得意?
穿过松林,前方是一道宽阔的冰涧。涧宽约十丈,深不见底,只有一道窄窄的冰桥横跨两岸。桥是天然冰层形成,光滑如镜,在雪光中泛着幽蓝的光。
“这桥……”火麟飞蹙眉,“能过人吗?”
“能,但要快。”宫远徵解下银丝绳,将一端系在腰间,另一端递给火麟飞,“你轻功好,先过。若有异动,拉绳子。”
火麟飞接过绳子,深吸一口气,提气纵身,如一片落叶飘向冰桥。他落脚极轻,在光滑的冰面上几个起落,已到对岸。站稳后,他拉紧绳子,朝对面点头。
宫远徵也上了桥。他走得比火麟飞更小心,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然而就在他走到桥中央时,异变突生——
“咔嚓!”
冰层下方传来细微的碎裂声。紧接着,整座冰桥剧烈摇晃,桥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远徵!快!”火麟飞脸色一变,猛拉绳子。
宫远徵也知不妙,足尖一点,借绳力向前飞掠。几乎在他离桥的瞬间,冰桥轰然坍塌,大块碎冰坠入深涧,久久才传来沉闷的回响。
宫远徵落在对岸,踉跄一步,被火麟飞扶住。两人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冰涧,心有余悸。
“这桥……被人动过手脚。”宫远徵喘息道,眼神冷了下来,“是预警机关。桥一断,守卫便知有人闯入。”
“那咱们得快点了。”火麟飞拉起他,“雪谷还有多远?”
“不远,翻过前面那道山脊就是。”
两人不再耽搁,全速前进。果然,刚翻过山脊,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被群山环抱的幽谷,谷中积雪更厚,但奇异的是,谷中央竟有一汪温泉,氤氲着热气。温泉周围,生长着大片奇花异草,在严寒中依然生机勃勃。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温泉畔那几株通体洁白、花瓣晶莹如玉的莲花。
雪莲。
即便隔着数十丈,也能感受到那股清冽纯净的灵气。
“就是那里!”火麟飞眼睛发亮。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下谷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兀响起:
“何人擅闯雪宫禁地?”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耳中,带着冰雪般的寒意。
两人悚然回头。只见雪坡上,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
左边是个白衣少年,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容貌清秀,但眼神冷得像万年寒冰,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剑。右边是个身形略矮、披着雪白斗篷的身影,看不清面容,但气场更沉,更稳。
雪宫守卫。而且看架势,绝非普通护卫。
宫远徵上前半步,将火麟飞挡在身后,拱手道:“晚辈宫远徵,误入禁地,并无恶意。这就离开。”
“误入?”白衣少年冷笑,剑尖微抬,“破机关,塌冰桥,一路直奔雪莲而来,这叫误入?”
他目光扫过火麟飞,尤其在那一头红发上停留片刻:“红发?你是何人?非宫门血脉,何以在此?”
火麟飞也上前,与宫远徵并肩,咧嘴笑:“我是火麟飞,宫门表少爷。两位大哥,我们真没恶意,就是慕名而来,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雪莲。你看,我们还带了礼物——”
他说着,从包里掏出几个瓷瓶,放在地上:“这是麒麟续命散,解毒止血的良药。这是清心丸,这是外伤膏……都是好东西,跟你们换一朵雪莲,就一朵,行不?”
那白衣少年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剑尖又抬了抬:“擅闯禁地,盗取圣物,按宫规,当废去武功,逐出宫门。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气氛骤然紧绷。
宫远徵的手已按在腰间——那里藏着暴雨梨花针。火麟飞也敛了笑容,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光。
然而就在这时,那一直沉默的白斗篷身影忽然开口,声音竟意外的年轻,甚至带着点……好奇?
“麒麟续命散?可是近日前山传得沸沸扬扬的新药?”
火麟飞一愣,点头:“是,我和远徵一起研制的。”
白斗篷身影微微偏头,似乎在打量他。片刻,他问:“药效如何?”
“解毒止血,双效合一。中等的瘴毒刀伤,一颗下去,半个时辰见效。”火麟飞老实回答。
“哦?”白斗篷似乎更感兴趣了,“方子给我看看。”
“这……”火麟飞犹豫。
宫远徵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前几步,放在地上——是麒麟续命散的简化配方,只列了主材,没写具体配比和制法。
白斗篷身影没动,那白衣少年走过去捡起,看了一眼,脸色微变,走回递给他。
白斗篷看了片刻,点头:“方子精妙。三七配白及,佐以微量冰片……有趣。”
他抬头,看向火麟飞:“这方子,是你想的?”
“我和远徵一起想的。”火麟飞纠正,“我出点子,他完善。”
白斗篷沉默片刻,忽然说:“雪莲不能给你们。但……我可以给你们一片花瓣,供你们研究。条件是,麒麟续命散的完整配方,和改良后的百草萃制作工艺。”
宫远徵眼神一凛:“阁下是……”
“雪重子。”白斗篷淡淡道。
宫远徵倒吸一口凉气。雪宫长老,雪重子!传说中武功深不可测,已修成“拂雪三式”的绝世高手!他竟如此年轻?不,不对,据说雪重子修炼的功法特殊,外貌与年龄不符……
火麟飞却像没听懂这名号的分量,眼睛一亮:“真的?一片花瓣也行!配方和工艺好说,我这就写给你!”
他说着就要掏纸笔,却被宫远徵按住。
宫远徵盯着雪重子,沉声道:“雪长老,麒麟续命散是徵宫新药,尚未在宫门正式归档。其配方工艺,按规矩需经执刃和长老院核准,方可外传。晚辈不敢擅专。”
雪重子似乎笑了笑——虽然看不清脸,但能感觉他在笑:“迂腐。药是救人的,藏着掖着,如何救人?”
他顿了顿,又道:“罢了。花瓣可以给你们,但配方不必现在给。他日若这药真救了我雪宫弟子,我自会去前山,向宫鸿羽讨要。”
说着,他衣袖一拂,一片洁白的花瓣从雪莲上飘落,如羽毛般轻飘飘飞向火麟飞。
火麟飞连忙小心接住,入手冰凉,清香扑鼻。他大喜,连连鞠躬:“谢谢雪长老!谢谢!”
“走吧。”雪重子转身,声音恢复冷淡,“今日之事,我当作没看见。但若再有下次……按宫规处置。”
那白衣少年——雪公子,冷冷扫了两人一眼,收剑入鞘,随雪重子飘然离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雪幕中。
两人站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
“就这么……完了?”火麟飞捏着那片冰凉的花瓣,不敢置信。
宫远徵也神色复杂。他本以为今晚少不了一场恶斗,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谁知对方不但没为难,还给了花瓣……
“雪长老行事,向来莫测。”他低声道,“今日是咱们运气好。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转身欲走,火麟飞却忽然停下,从包里又掏出个瓷瓶,和一张字条,放在刚才放药的地方。
“你干什么?”宫远徵蹙眉。
“礼尚往来嘛。”火麟飞笑,“雪长老人好,咱们也不能小气。这瓶是加强版的麒麟续命散,我新调的,效果更好。字条上写了用法和注意事项。”
宫远徵看着他,眼神复杂,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催促:“快走。”
两人沿原路返回。来时小心翼翼,归时却轻松许多——主要是心理上的。虽然冰桥已断,但他们找到了另一条路,绕了点远,但安全。
回到松林时,火麟飞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两个拳头大的圆球,一个黑色,一个银色。
“差点忘了这个。”他嘀咕。
“这是什么?”宫远徵问。
“我和紫商姐姐新研制的‘烟雾弹+闪光弹’组合。”火麟飞得意道,“黑球是烟雾,银球是闪光。本来打算如果被守卫发现,就用这个干扰视线,趁机开溜。没想到没用上。”
宫远徵看着那俩圆球,不知该说什么。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松林时,前方忽然亮起数点火把!
“什么人!”厉喝声传来。
七八个雪宫护卫拦住去路,人人持剑,杀气腾腾。为首的是个中年汉子,面色冷峻:“擅闯禁地,盗取雪莲,好大的胆子!拿下!”
显然,雪重子虽然放他们一马,但守卫们并不知情——或者说,这是另一拨巡视的护卫。
宫远徵脸色一变,手已按在腰间。火麟飞却笑了,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看好了!”他大喊一声,将两个圆球狠狠砸在地上。
“嘭!嘭!”
黑球炸开,浓密的白色烟雾瞬间弥漫,笼罩方圆数丈。几乎同时,银球炸裂,刺目的强光在烟雾中爆发,像小太阳般耀眼!
“啊!我的眼睛!”
“什么东西!”
护卫们猝不及防,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又被烟雾呛得咳嗽连连,阵型大乱。
火麟飞趁机拉住宫远徵,猫腰窜进旁边树丛,边跑边喊:“看!这是我老家秘术,叫‘仙雾缭绕金光大法’!专治各种不服!”
宫远徵被他拽着跑,听着他这胡扯的名字,又好气又好笑。
两人在烟雾和夜色掩护下,顺利脱离松林,翻墙回到宫门。落地时,火麟飞还回头看了看,确认没人追来,才松口气。
“刺激!”他抹了把汗,眼睛亮晶晶的,“远徵,咱们成功了!虽然只拿到一片花瓣,但也是重大突破!等回去我就研究……”
宫远徵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雪光下,火麟飞脸上沾了灰,头发也乱了,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笑容灿烂得仿佛能驱散这冬夜所有的寒意。
他忽然想起刚才雪重子的话——“药是救人的,藏着掖着,如何救人?”
又想起火麟飞说的——“有些事,明知不合规矩,也该去做。因为对。”
心里某个地方,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你真是……”宫远徵低声说,语气里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和……纵容。
“嗯?”火麟飞回头。
宫远徵别开脸,转身往徵宫走,声音飘散在风雪里:
“……胡闹。”
但嘴角,却几不可察地,扬起了一个小小的、真实的弧度。
火麟飞愣了愣,随即笑开,快步追上去:“哎,远徵弟弟,你刚才是不是笑了?我看见了!你别不承认……”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没入宫门深沉的夜色。
而在后山雪谷,温泉畔。
雪重子站在雪莲前,看着那瓶新药和字条,良久,伸手拿起。
字条上是歪歪扭扭但工整的字迹:
“雪长老敬启:今日误闯宝地,实属冒昧。特奉上麒麟续命散改良版一瓶,以表歉意。用法:内服一颗,外伤可外敷。注意事项:孕妇忌用,体寒者减半。另,花瓣我们只做研究,绝不外传。若有所成,定与雪宫共享。火麟飞、宫远徵 敬上。”
雪重子看着那字迹,又看了看瓶中墨绿色的药丸,忽然轻笑一声。
“有趣的孩子。”
他将药瓶收进袖中,转身,望向宫门方向。
大雪纷飞,将一切痕迹掩盖。
但有些种子,已悄然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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