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慌慌张张地闯进扎西的办公室，甚至忘了敲门。
“扎西哥！出事了！”泥鳅脸色发白，声音都在抖，“那个记者……方哲！他……他死了！”
扎西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瞳孔骤缩：“什么？！怎么回事？说清楚！”
“就在……就在刚才！他从‘悦客’酒店的房间窗户坠楼！当场死亡！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初步判断是……意外失足或者……自杀！”
泥鳅语无伦次，“但是……但是老鬼刚才截获到方哲坠楼前几分钟发出的一条加密信息，是发给他一个同行朋友的，只有一句话：‘资料已备份，钥匙在老地方，如果我出事，曝光一切。’”
扎西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意外？自杀？在调查取得“突破”、刚刚发表预告文章的当口？还有那条明显是预感不祥的遗言般的消息？
这绝不可能是意外！
是谁干的？九爷？因为不满舆论发酵，觉得记者的利用价值已经用完，或者察觉到了记者可能脱离掌控？还是……其他被方哲调查触及的利益方？
不管是谁，方哲的死，必将使事情的性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桩普通的烂尾楼经济纠纷，瞬间升级为涉及记者非正常死亡的重大刑事案件！警方必然会投入最精锐的力量，进行最彻底的调查！
方哲死前提到的“资料”、“钥匙”、“曝光一切”，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
而鼎泰资产，以及作为项目直接负责人的“周强”，将首当其冲，成为重点调查对象！九爷那边……会如何反应？
更让扎西浑身发冷的是，赵志远！赵志远是方哲计划中要重点采访的对象！虽然他们还没来得及深入接触，但警方很容易查到这条线！赵志远会被卷进这场死亡风暴的中心！
“快！联系老鬼和阿彪！”扎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立刻抹除我们和方哲之间所有可能的联系痕迹！所有中间人，全部切断联系，让他们出去避风头！监控记录，网络痕迹，全部清理干净！”
“还有，”扎西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阴沉，“立刻给我查！方哲的‘老地方’是哪里？他备份的‘资料’是什么？不惜一切代价，要在警方和任何人之前，找到它！”
泥鳅领命，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扎西独自站在办公室中央，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依旧车水马龙，阳光刺眼。但他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方哲的死，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彻底炸碎了他精心维持的脆弱平衡。棋局瞬间失控，黑暗的漩涡以惊人的速度扩大，要将他，将赵志远，将所有人吞噬。
真正的风暴，现在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他手中能用的棋子，已经不多了。
方哲的死，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冰水，瞬间炸开了锅。
“悦客”酒店被警方层层封锁，警戒线拉出老远，闪烁的警灯染红了半条街。
看热闹的人群被拦在外围，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和谣言如同瘟疫般迅速扩散。
本地电视台的新闻车挤在路边，记者们对着镜头语速飞快地报道着这起“知名调查记者坠楼身亡”的突发案件。
网络上，“方哲 坠楼”、“锦绣未来城 记者”、“调查记者之死”等词条迅速冲上本地热搜，讨论度爆炸，阴谋论甚嚣尘上。
市局刑侦支队的压力陡增。之前的码头血案悬而未决，现在又添一桩涉及媒体人的敏感命案，且可能与正在调查的经济案件有关联。
上头下了死命令，限期破案。重案组组长陈建国亲自带队进驻现场，脸色比锅底还黑。
初步勘查显示，方哲是从酒店17楼自己房间的窗户坠落的。
房间内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但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笔记本电脑不翼而飞，抽屉有被翻动过的迹象，但贵重物品如钱包、手机（摔碎在楼下）并未丢失。
窗户的锁扣有新鲜的、非正常的磨损痕迹。现场没有发现遗书。
酒店监控显示，在方哲坠楼前大约半小时，曾有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穿着酒店维修工制服的男人进入过方哲所在楼层，但很快又离开，形迹可疑，而酒店方面表示当天并未安排相关楼层的维修。
方哲临死前发出的那条加密信息，也被技术部门破解出来。
那句“资料已备份，钥匙在老地方，如果我出事，曝光一切”，让案件的性质蒙上了浓厚的“灭口”阴影。
警方首先围绕方哲的社会关系、近期调查方向展开排查。
他与“锦绣未来城”烂尾楼业主的联系很快被摸清，而赵志远作为记者生前计划重点采访的对象，名字立刻出现在了警方的询问名单前列。
就在方哲坠楼后不到三小时，赵志远家的门被敲响了。门外站着两名面容严肃的刑警。
“赵志远先生吗？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关于方哲记者坠楼一案，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请配合我们工作。”
那一刻，赵志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几乎停跳。
他下意识地想到了扎西，想到了废弃仓库里那些关于“无法抗衡的力量”和“随手拍死苍蝇”的警告。
难道……这就是“拍死”的方式？连记者都……那自己……
大丽和父母都吓坏了，女儿更是躲在大丽身后，惊恐地看着陌生的警察。
“我……我配合。”赵志远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此刻任何慌乱和抗拒都会显得可疑。
他跟着警察去了派出所，在询问室里，他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与方哲的联系过程——仅限于业主代表身份，对方主动联系，约了初步采访但尚未深入，以及自己对烂尾楼和鼎泰资产的看法。
他隐去了扎西的真实身份和仓库会面，只说自己对鼎泰背景有怀疑，提醒过记者注意安全。
警方问得很细，反复确认他和方哲接触的具体时间、内容、有没有察觉到方哲近期情绪异常或是否受到过威胁。
赵志远如实回答，心中却惊涛骇浪。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无意间，站在了一个巨大风暴的最边缘。
询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赵志远才被允许离开，但被告知近期不要离开本市，随时配合调查。
回到家，面对家人担忧恐惧的眼神，赵志远感到一阵虚脱和后怕。
他关上门，靠在墙上，冷汗这才涔涔而下。记者死了！真的死了！就因为调查这个烂尾楼？鼎泰资产，或者说扎西背后的力量，竟然如此凶残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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