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站在门口不动。”孙御白紧紧地盯着他,没有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安咏冶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否认,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动作有些粗鲁,“能有什么事?就是……站这儿想点事情。”
“想事情想到浑身冷汗,眼神发直?”孙御白向前一步,挡住了安咏冶试图转身离开的路径,“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我说了没事!”
安咏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惯常的暴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仓皇,那是防御机制被触发时的本能反应。他想绕开孙御白,回到自己那个看似安全、实则只会让他被记忆吞噬的房间。
孙御白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下血管不规律的跳动。
安咏冶身体一僵,却没有立刻甩开。
孙御白拉着安咏冶,似乎想将他带进自己的房间,但脚步迈到一半又停住了。
他看了看自己这间狭小、没有浴缸、只有淋浴喷头的标准间,又抬眼看了看楼上,安咏冶的房间在上一层,按照北城基地的“贵宾”分级,那应该是更好的套房。他上次来也是住那里。
他松开安咏冶的手腕,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迅速转身回到房间,从椅子上抓起自己的外套,然后又出来,再次拽住安咏冶的手腕,这次力道更坚定,拉着他往楼梯方向走去。
安咏冶的脑袋还残留着刚才那种被拖入噩梦的昏沉和疼痛,一时没反应过来,踉跄了一下才跟上孙御白的步伐。
“干什么?”他哑声问,眉头紧锁,试图找回一点掌控感。
孙御白头也没回,拉着他踏上楼梯,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回房间,洗澡。”
安咏冶的房间果然比孙御白那间大得多,是个套房,有独立的客厅区域和宽敞的卧室,浴室也足够大,中央甚至摆放着一个看起来颇为干净的白瓷浴缸。
这在末日水资源紧张、能源宝贵的北城基地,无疑是极高的待遇,也无声彰显着“顾问”到来前,余扬对这次“合作”表面上的诚意。
一进门,安咏冶就挣脱了孙御白的手。
室内的暖意让他冰冷的皮肤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也让他从刚才那种恍惚的状态中稍微清醒了一些。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疲惫和一种不愿被窥见的难堪。
“我到了。”安咏冶背对着孙御白,声音恢复了部分冷硬,“你回去吧。”
他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糟糕。
那个黑色洞眼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努力封存了一年的噩梦之门。门后涌出的黑暗记忆几乎将他淹没。不出意外的话,今晚等待他的将是又一个无眠之夜,或者更糟。
他会再次陷入那些重复的、令人窒息的梦境:黑暗、闷热、臭味,喘息进声音、干渴到喉咙冒血的灼烧感、还有那写带着虚假怜悯和残忍笑意,充满欲望的脸……他会像一年前刚逃出那个地狱时那样,在梦中挣扎、哭喊,甚至无意识地攻击靠近他的人。
他不想让孙御白看到自己那副样子。
那太丑陋,太脆弱,太不像“安咏冶”了。他在孙御白面前建立起的形象,强大、冷酷、掌控一切,不能就这么崩塌。尤其是在这个前途未卜、强敌环伺的北城基地,他需要维持住哪怕只是表面的强硬。
然而,他越是急于赶人,孙御白就越是觉得反常。
平时的安咏冶,若是想要什么或不要什么,会直接命令,会暴躁地发脾气,会用各种手段达到目的,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语气里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强硬,眼神却躲闪着,像只被逼到墙角、竖起毛发却掩饰不住恐惧的猫。
孙御白没理会他的逐客令,反而径直走进浴室,打开了热水龙头。
哗哗的水流声很快响起,白色的蒸汽开始弥漫。他试了试水温,调到偏热但能忍受的程度,然后开始往浴缸里放水。
安咏冶跟到浴室门口,看着他的动作,眉头拧得更紧:“孙御白,我让你回去,听不懂吗?”
“听懂了。”孙御白头也不抬,自顾自地开始脱自己的外套和衬衫,露出锻炼得当的肩背线条,“但我身上快臭了,下面的房间只有淋浴,我想泡澡。”他的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仿佛安咏冶刚才的异常和现在的抗拒都不存在。
“你要赶我走,也得等我清理干净自己再说。”
“你——”
安咏冶一时语塞。孙御白这种四两拨千斤、用最平淡的语气做最固执决定的方式,常常让他有火发不出。
他看着孙御白脱下外裤,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又将底裤也脱了,抬脚迈进已经开始蓄水的浴缸,舒服地叹了口气,向后靠在浴缸壁上,闭上眼睛,一副打定主意赖着不走的模样。
蒸腾的热气很快模糊了浴室镜面,也柔和了灯光。水声潺潺,带着一种催眠般的安宁。
安咏冶站在门口,僵硬的身体在暖湿的空气中似乎松动了一丝。他看着浴缸里那个男人,二十九岁,比自己小了七岁,却有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历经磨砺后的沉静。
那张曾经在荧幕上颠倒众生的脸,此刻沾着水汽,少了几分明星时期的精致雕琢,多了几分真实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韧性。
为了生存,这个人可以委身做“金丝雀”,可以忍受诸多不堪,可以在最糟糕的环境里找到最舒适的姿势。
他比自己更懂得如何“活下去”,用一种更柔软、也更可怕的方式。
最终,安咏冶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他沉默地脱下那身已经变得冰凉黏腻的衣服,解开那刻意梳整的背头早已散乱,摘下腕表,也跨进了浴缸。
浴缸足够大,容纳两个成年男人虽然不算宽敞,但也并不拥挤。热水瞬间包裹住冰冷的身体,安咏冶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随即放松下来,将整个身体沉入水中,只露出头部,靠在另一侧的缸沿上。
水温很高,烫得皮肤微微发红,却奇异地驱散了骨髓里的寒意和紧绷。
浴室里一片烟雾缭绕,能见度很低,仿佛将他们与外面那个冰冷、危险、充满算计的世界暂时隔离开来。
两人相对而坐,隔着氤氲的水汽,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有水流轻轻晃荡的声音,和彼此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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