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微弱的烟火气,在浓雾与山林的气息中若隐若现,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既带来了希望,也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蓝景行示意周大牛带着姐姐在原地隐蔽等待,自己则如同真正的幽灵,将《星隐术》催发到极致,气息与山林雾气彻底交融,悄无声息地向着烟火气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
他穿行在浓密的灌木和崎岖的岩石之间,《破妄瞳》穿透层层雾霭,仔细探查着前方。
约莫前行了里许,地势豁然开朗,一个不大的山谷出现在眼前。山谷底部,依稀有十几间低矮的土坯或木石结构的房屋稀疏地散布着,屋顶大多覆盖着茅草或陈旧的灰瓦。几缕若有若无的炊烟,正是从其中几间屋子的烟囱里袅袅升起,融入周遭的浓雾之中。
确实是一个小山村。规模很小,看起来十分贫瘠、闭塞。村口立着一根半朽的木桩,上面挂着一块风吹雨打、字迹早已模糊不清的木牌。
蓝景行没有贸然靠近,而是绕着山谷边缘,选择了一处地势较高、能俯瞰大半个村落的隐蔽位置,仔细观察。
村子里很安静,几乎看不到人影走动。偶尔有几声犬吠传来,也很快沉寂下去。那些房屋大多门窗紧闭,显得死气沉沉。田地荒芜,杂草丛生,似乎许久无人耕种。
这很不寻常。即便是在这样偏僻的山村,白日里也不该如此寂静,总该有村民活动才对。
他的《破妄瞳》仔细扫过每一间房屋,感知着其中的生命气息。大部分房屋内确实有微弱的生灵波动,但都很沉寂,像是陷入了沉睡或某种压抑的状态。而且,他敏锐地察觉到,整个村子似乎笼罩在一层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能量场中,这能量场带着一种……安抚、沉寂,甚至略带一丝麻痹的效果?
是某种天然的阵法?还是人为布置的?
蓝景行眉头紧锁。这个村子,处处透着诡异。它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很奇怪。这附近山势险峻,土地贫瘠,并非理想的聚居地。
他犹豫了。带着重伤的姐姐和疲惫的姐夫进入这样一个不明底细的村子,风险太大。但若放弃,在这荒山野岭中,姐姐的伤势又拖不起。
就在他权衡利弊之际,村子里一间看起来相对完好、位于村子中央的较大木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佝偻着背、头发花白、穿着打满补丁的灰色棉袍的老者,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又仿佛无意般,目光扫向了蓝景行藏身的大致方向,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
蓝景行心中猛地一凛!这老者……不简单!他看似老迈,但蓝景行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内敛的、如同古井般深沉的气息,虽然无法准确判断其修为,但绝非普通山野村夫!
老者站在门口,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静静地望着雾霭笼罩的山林,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蓝景行心念电转。对方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是敌是友,难以分辨。但对方没有立刻表现出敌意,或许……可以尝试接触?
他不能拿姐姐的性命去赌一个完全未知的可能,但眼前的困境又必须解决。
最终,他做出了决定。他缓缓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但并未放松警惕,周身气息依旧收敛,目光平静地看向村口的老者。
那老者看到蓝景行现身,脸上并未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只是微微颔首,声音苍老而平和地传来,穿透了百米距离,清晰地落入蓝景行耳中:
“远来的客人,山中雾重风寒,若不嫌弃,可来村中暂避。”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古老的口音,但意思明确。
蓝景行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拱手道:“老人家,打扰了。在下与家人路过此地,因家人伤病,想寻个地方暂歇,不知是否方便?”
他直接点明了有家人伤病,既是试探,也是表明自己并非孤身一人,有所依仗(尽管这依仗目前状态不佳)。
老者闻言,浑浊的目光似乎扫了一眼蓝景行身后的山林方向(那里藏着周大牛和蓝晓莹),缓缓道:“救人要紧。村中虽陋,尚有几间空屋可避风雨。客人请便。”
他的态度依旧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善意,但蓝景行心中的警惕并未减少分毫。这老者太镇定了,对于一个突然出现在这隐秘山村外的陌生人和他口中的“伤病家人”,表现得太过于……理所当然。
“多谢老人家。”蓝景行再次拱手,然后转身,快速返回周大牛和姐姐藏身之处。
他将情况简单告知周大牛。周大牛一听有地方可以落脚,眼中顿时燃起希望,连连点头。
蓝景行背起姐姐,带着周大牛,再次走向村口。那佝偻老者依旧站在原处,如同一个沉默的引路人。
踏入村子的瞬间,蓝景行清晰地感觉到周身那层稀薄的能量场波动了一下,仿佛某种无形的扫描掠过。他不动声色,体内星辰之力微微流转,将三人气息护住。
村子里的寂静更加明显。偶尔有村民从门缝或窗后投来窥探的目光,那些目光大多麻木、呆滞,带着一种长期的压抑和恐惧,看到老者后,又迅速缩了回去,不敢多看。
老者引着他们来到村子边缘一处相对独立、看起来也还算完整的土坯小院前。“这里空置许久,虽有些简陋,但遮风避雨尚可。你们就在此歇息吧。”他指了指院子角落的一口石井,“水是干净的。”
“多谢老人家。”蓝景行再次道谢,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小院和四周。院子很干净,似乎近期有人打扫过?土坯墙上有几道不起眼的、仿佛天然形成的裂纹,但在他《破妄瞳》的注视下,那裂纹的走向隐隐透着某种规律。
老者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审视,或者说并不在意。他顿了顿木杖,又道:“山中多雾,夜里寒气重,莫要随意走动。若需帮助,可来村中寻老朽。”说完,他便不再多言,转身拄着杖,步履蹒跚地向着村子中央那间大木屋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雾和低矮的房屋之间。
蓝景行看着老者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将姐姐小心地放在屋内土炕上铺着的、还算干燥的草席上。周大牛连忙上前照顾。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炕,一桌,一凳,角落里堆着些干柴,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和淡淡霉味,但确实比外面暖和许多。
蓝景行仔细检查了屋内屋外,确认没有明显的监视法阵或陷阱。但他心中的不安感并未消失。这个村子,这个老者,都太不寻常了。
他走到院中,看向那口石井,又抬头望向被浓雾和屋檐切割成狭小一片的灰色天空。
这里,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与世隔绝的避难所吗?
还是……另一个更加精巧、更加危险的牢笼?
他回到屋内,看着炕上气息微弱的姐姐,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无论如何,先稳住姐姐的伤势再说。他需要时间,也需要从这个诡异的村子里,获取更多信息。
夜色,伴随着更加浓郁的雾气,缓缓降临了这个死寂的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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