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城头的“靖”字帅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李昊勒马立于北门箭楼，手中千里镜的铜管凝满白霜。城外三十里，清军连绵二十里的营寨如黑色巨蟒盘踞原野，镶黄旗与正蓝旗的狼头纛、蒙古八旗的苍狼旗刺破灰蒙蒙的天际——博洛亲王亲率的满蒙联军主力，终于撕破了江南假象和平的帷幕。
“禀统领！”亲卫滚鞍下马，“探马来报，博洛以重金募汉军作先锋，裹挟盐枭、漕工三万人马，距城仅十里！”
李昊放下千里镜，掌心在冰冷的城砖上碾出白痕。史载顺治二年博洛破扬州七日屠城，此刻这位满洲贵胄的野心昭然若揭：先断长江漕运咽喉常州，再顺流而下吞并苏松太三府。他转身对副将陈奇吩咐：“传令各营，所有‘惊雷炮’填充霰弹，火药房加派三倍人手轮值——今日只许胜，不许败！”
话音未落，城外骤然响起闷雷般的战鼓。三万清军如潮水涌来，前排刀牌手结成盾墙，后排弓箭手张弓搭箭，阵心五十架冲车碾着冻土隆隆推进。最令人心惊的是清军阵后竖起的“吕公车”——高达三丈的包铁木楼，可容百名弓手俯射城头。
“放！”李昊的吼声穿透喧嚣。
城堞后骤然喷出数十道火舌。“惊雷炮”特有的爆鸣震得人耳膜生疼，拳头大的铅丸如暴雨泼向敌阵。冲车在灌钢炮弹前如同纸糊，木屑纷飞中裹挟着血肉碎块。一炮击中吕公车基座，整座庞然大物轰然倾塌，车顶弓手如熟透的柿子坠地。
“神威无敌！”满城军民齐声呐喊。
然而清军攻势如怒涛拍岸。当一轮炮击间隙，数百名藤牌兵顶着棉被跃出，点燃火把掷向城门。火鸦乱舞中，李昊看见博洛的金顶大帐正缓缓移至前线——这位亲王显然要亲临督战。
“张老三！”李昊抓起佩刀，“带红枪营出仪门，绕北城断其后续！”
须发皆白的老兵单膝跪地，红缨枪在寒风中抖出赤色弧光：“末将定斩断清狗粮道！”
当夜，李昊在帅帐展开羊皮地图。烛光下，博洛的包围圈如铁钳锁喉：东线佟养真部堵截援军，西线蒙古察哈尔骑兵游弋劫掠，南线汉军旗构筑长围步步紧逼。更致命的是城东水道已被沉船堵塞，护城河结着薄冰，彻底断绝了引江水入城的念想。
“大人，”军需官满头大汗闯入，“存粮仅够十日，火药最多支撑五日炮击！”
李昊的笔尖狠狠戳进“江阴”二字。这座扼守太湖与长江的雄城，此刻成了真正的孤岛。他突然想起三日前系统提示：【解锁“蒸汽机原理”需煤炭资源】——若常州陷落，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传令全城，”李昊的声音像淬火的刀，“拆屋梁造滚木，熔佛像铸箭头，凡有技艺者皆入匠营！”
更深露重时，亲卫忽然急报：“博洛派人送来血书战书！”
展开染血的宣纸，狂草字迹几乎撕裂纸张：
“李昊鼠辈，窃据江南膏腴之地。今奉摄政王谕，三日破城，男丁尽屠，妇孺为奴。尔若有种，可登城与我决一死战！”
李昊冷笑掷书于地：“备轿，我要去城隍庙。”
残破的城隍庙内，老篾匠正领着妇孺编织防火帘。见主帅亲至，老人颤巍巍捧出祖传的桐油配方：“使君，桐油混硫磺涂布，可阻火攻。”李昊扶起老人，目光扫过满殿百姓——他们眼中燃烧的，分明是与惊雷炮同样炽烈的火焰。
“听见了吗？”李昊对着空寂的庙宇高喊，“博洛说要屠城？那就让他试试，是满清的刀快，还是我江南百姓的血热！”
黎明时分，博洛在阵前惊愕地看到：常州城门大开，数百名百姓推着独轮车冲出，车上满载的竟是浸透桐油的稻草人！当清军弓箭手射倒这些假人时，埋伏在侧的红枪营如猛虎下山，雪亮的枪尖在晨雾中划出死亡轨迹。
“放火烧营！”张老三的吼声撕破天际。
火借风势席卷清军前锋大营，焦臭味弥漫的战场上，李昊望着城头飘扬的“靖”字旗，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寒意——博洛这只老狐狸，终究还是咬住了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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