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慕容栖霞月湖擂台,八剑立威,慑服群雄;
高徒冯罡,连战连捷,扬眉吐气。
经此一役,再无人敢小觑这位北齐国奇女子。
然则立威易,服众难;聚人易,同心难。
这“武林盟”光有个名头架子可不行,需得让各方豪杰看清利害,心甘情愿把身家性命绑在这条船上。
今儿个,咱们便看慕容栖霞如何巧析利害,陈说大义,在这看似铁板一块的东南武林,打下第一根结实的桩基!
擂台之次日,聚义厅内气氛已然不同。
慕容栖霞依旧坐于主位之侧,但此刻投来的目光,少了许多轻蔑质疑,多了几分凝重与打量。
便是昨日冷眼旁观的怒蛟岛洪通天,也收起了些许狂态,只是眼神深处那抹阴郁,丝毫未减。
“诸位英雄,”慕容栖霞清越的声音响起,压下厅内残余的私语,“昨日擂台较技,实非得已。栖霞非为逞强,只为向诸位证明一事:慕容栖霞与座下月湖山庄,有诚心,亦有能力,担起这‘协理靖海’之任,绝非空口白话,更非借朝廷之名行私利之举。”
她环视众人,目光澄澈而坚定:“然则,靖海非一人一派之事。海寇之祸,荼毒深远,其害绝非仅仅劫掠商船、骚扰沿岸那般简单。”
厅内安静下来,连洪通天也眯起了眼睛。
“其一,垄断走私,断我财路。”慕容栖霞语气沉稳。
她缓缓道:
“近年东南海上,但凡利润丰厚的私货通道,几被几股大寇把持。寻常商船欲行平安,需缴纳重金‘买水’;各路帮会想分一杯羹,往往遭其血腥清洗。”
“长此以往,海上生计十之七八,将入寇手,届时我等陆上豪杰,不过是坐困的肥羊。”
笠泽帮主、漕联赵奎等人神色微动,显然触及心事。
她继续道:
“其二,侵蚀码头,控我咽喉。据查,沿海大小十七处民间码头、泊位,已有近三成被海寇或其代理人暗中把控。货物流向、船只动向,尽在彼辈眼中。”
“更甚者,借码头为据点,发展眼线,腐蚀当地,渐成尾大不掉之势。假以时日,诸位的水陆生意,怕是连出港入港,都需看海盗脸色。”
飞鱼帮刘顺脸上笑容有些僵硬,金刀门主抱刀的手指微微攥紧。
“其三,腐蚀官吏,坏我根基。”慕容栖霞语气转冷。
她目光扫过全场,尤其在洪通天等人脸上略作停留:
“海寇坐大,单凭狠辣远远不够。若无内陆呼应,其劫掠所得如何销赃?其行踪动向官府何以每每扑空?其兵甲补给从何而来?”
她稍作停顿,让这番话渗入众人心中,方才道:“我麾下鹤影卫,近日略有所得。”
说罢,她向萧归鹤微微颔首。
萧归鹤起身,自袖中取出一卷薄纸,却不展开,只置于案上。
“此乃数份残破不全的货单与银钱往来记录,”慕容栖霞指着那卷纸。
她声音平静无波:
“来源不一,但指向几桩事。”
“去年腊月,一批禁运的镔铁经内河转入私港,最终下落指向东海某岛;”
“今年三月,泉城府库失窃的一批制式弓弩零件,出现在南边黑市,买家特征与某股海寇麾下头目相符;”
“更有趣的是,近半年,沿海三郡六处税卡,均有小吏家中骤富,而其经手船只,偏偏数次‘巧合’地避过了海寇劫掠……”
她没有点名道姓,但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锤,敲在某些人心上。
厅内气氛骤然绷紧,不少人眼神闪烁,下意识避开那卷薄纸,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聚义厅高处的横梁光影交错处,碧珠冷静地将台下众人瞬间的反应尽数收于眼底,如同暗处的记录者。
洪通天面色阴沉,他身后几名头目交换着不安的眼神。
沙啸海昨日败走,今日海沙帮无人列席前排,但后排几人也是神色不自然。
“栖霞出示此物,非为追究过往,更非要挟诸位。”慕容栖霞话锋一转。
她语气变得恳切:
“过往种种,或有苦衷,或有无奈,或有利益纠缠,栖霞并非官府,不愿亦无力深究。我只想请诸位认清一件事——海寇肆虐,已成噬骨的毒疮!”
“非但吸食民脂民膏,更在不知不觉间,侵蚀我东南武林赖以生存的根基!今日或许只是少些钱财,明日便可能是地盘、是弟兄、是身家性命!”
她站起身,走到厅中,目光灼灼:“故此,朝廷下旨,月湖山庄牵头,邀集诸位共组‘卫海武林盟’,实乃自救之举,亦是唯一生路!”
“愿闻其详。”玄静道长抚须道。
“盟约之要,有四。”慕容栖霞清晰道来,“其一,各盟员根据自身实力,出人、出船、出资,组建联合船队与岸上巡查力量。具体数额章程,可后续商定。”
“其二,建立互通消息之网络。各帮派于自家地盘发现海寇踪迹、可疑人物、异常货物,需即刻通传盟内。盟内设枢机处,汇总分析,统一调度。信息共享,方能料敌机先。”
“其三,抗寇所得,无论是夺回财物,还是缴获贼赃,皆按各派出力多寡、功劳大小统一分配,并由盟内与官府协调,确保来路光明,兑付无碍。绝不让奋勇争先者寒心,亦不容有人坐享其成。”
“其四,亦是最紧要一条,”她看向萧明晖,萧明晖微微点头。
她继续道:
“月湖山庄已得陛下明旨,此‘武林盟’乃奉旨协理靖海。凡盟内成员,于核准之抗寇行动中,可享有官兵同等便利;”
“其正当商船,可向当地官府报备,获得一定程度的护航与关卡便利;于抗寇中伤亡者,亦可视同义民,由朝廷酌情抚恤褒奖。此非虚言,旨意在此!”
萧明晖适时捧出那道明黄圣旨,置于案上。
虽未展开,但其象征意义,重若千钧。
厅内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
之前或许还有人对“朝廷认可”将信将疑,如今圣旨当面,分量截然不同。
这意味着,参与此盟,不仅有名,更可能有利,甚至有了一道护身符!
“当然,”慕容栖霞声音转沉。
她看向众人:
“盟有盟规。既享其利,便当共担其责。凡入盟者,需立誓不得再与海寇暗通款曲,需听从盟内统一调派,需按时提供约定之人手物资。”
“若有违背,或临阵脱逃、出卖同袍者……盟内共逐之,其所享便利尽皆剥夺,并视同海寇同党,共讨之!”
最后三字,带着凛冽寒意。
厅内鸦雀无声。
利弊得失,清晰摆在面前。
加入,意味着要出人出力,甚至与昔日某些“合作伙伴”撕破脸,要受盟规约束。
但不加入……看着那卷隐约透着不祥的“证据”,想想海寇日益猖獗的侵蚀,再看看那道代表着官方认可与潜在利益的圣旨,似乎风险更大。
玄静道长率先打破沉默:“无量天尊。慕容侯爷剖析分明,老道以为,此盟于国于民于江湖,皆是有利无害之大善举。清虚观愿附骥尾,共襄义举!”
“磐石堡没二话!算俺一个!”石镇岳声如洪钟。
“云林寺愿尽绵薄。”慧明合十。
“岱山派义不容辞。”柏东晟起身抱拳。
紧接着,飞鱼帮刘顺、笠泽帮主等人也纷纷拱手,表示愿入盟共商细则。
漕联赵奎沉默片刻,终于也缓缓点头:“漕联……愿闻其详。”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一直沉默的怒蛟岛洪通天。
洪通天面色变幻,感受到那无形的压力。
沙啸海已败走,海沙帮态度暧昧,若怒蛟岛此时明确反对,便是众矢之的。
他干笑一声,抱拳道:“慕容侯爷深谋远虑,洪某佩服。此事关系重大,容某回岛与兄弟们商议一二,再行答复,如何?”
慕容栖霞知他并非真心,但此刻逼之过急反而不美,便颔首道:
“兹事体大,自当慎重。三日后,我等再于此厅,共商盟约细则,并举行结盟大典。届时盼洪岛主佳音。”
“卫海武林盟”的骨架,至此算是初步搭起。
然而水面下的暗流,却因这番“陈利害、定盟基”的剖析,涌动得更加剧烈了。
这正是:
擂台方罢析重轻,海祸三端惊魄灵。
隐证敲山震宵小,明规画饼聚豪英。
圣旨一道添虎翼,盟约初成伏龙霆。
虽得群雄暂俯首,那知暗处诡谋兴?
列位看官,慕容栖霞这番剖析,真是鞭辟入里,软硬兼施!
将海寇之祸说得透彻,又抛出那若隐若现的证据敲打,最后亮出朝廷旨意与实在利益勾画前景;
硬生生在这盘散沙般的东南武林,扯起了一面“卫海盟”的大旗!
眼下看,大局似定。
可那怒蛟岛洪通天明显口是心非,那些被敲打到的势力心中岂能无鬼?
这盟约是成了,可人心是否真齐?
只怕有人明面应承,暗地里却要搞出些事端来!
欲知这盟约细节如何商定,暗处又有何诡谲波澜,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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