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慕容栖霞陈说利害,亮出圣旨,终是让东南群雄暂且收拢心思,同意共组“卫海武林盟”。
然则画饼易,烹饼难;聚人易,同心难。
白日里聚义厅内盟约初定,夜幕下的月湖山庄却更不平静。
慕容栖霞深知,欲固盟基,需得稳住那些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
而暗处的对手,也绝不会坐视此盟顺利结成。
今儿个,咱们便分说这月明之夜,两股暗流的汹涌交锋!
是夜,月华如练,清冷地铺在笠泽湖万千涟漪上,却化不开山庄内沉淀的种种心思。
慕容栖霞与萧归鹤并未安歇。
二人于书房“听涛阁”内,对坐灯下。
“白日虽暂定大局,然人心未附。”慕容栖霞手指抚案。
她低声道:
“漕联掌控内河命脉,其态度举足轻重;镇海剑派盘踞浙东沿海,声望颇高,若能得其真心支持,可定一方人心。还有那笠泽帮,看似和气,实则滑不溜手,需得摸清其真实意图。”
萧归鹤颔首:
“赵奎寡言,但目光深沉,非无主见之人。镇海剑派掌门‘劈波客’范云舟,性子刚直,重诺守义,或可争取。笠泽帮主侯万金……此人唯利是图,需以利动之。”
“正是此理。”慕容栖霞道。
她略一沉思,继续说道:
“我欲夜访此三人。赵奎处,我可许诺,若漕联鼎力支持,盟内内河航运协调之责,可优先考虑漕联,并在与官府对接关卡、厘金时,为其争取便利。”
“范云舟处,则需以‘保境安民、侠义本色’动之,并暗示盟内可助其清除浙东沿海几股长期骚扰其弟子行商的海寇。”
“至于侯万金……听闻他近年想将生意做到高丽、倭国去,却苦于海路不靖。或许,一份未来的、安全的东海商路份额,能打动他。”
萧归鹤眼中露出赞许:“思虑周详。我陪你同去。”
二人计议已定,正欲更衣,窗外传来极轻的叩击声。
萧归鹤开窗,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滑入,正是鹤影卫阿井。
他单膝跪地,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急促与兴奋:
“教主,少庄主,有发现!”
“讲。”
“属下奉命监视庄内各处异动。子时前后,怒蛟岛别院有异。其副岛主‘分水鳌’焦挺,乔装后悄悄自后门溜出,未带随从,身形鬼祟,往后山方向去了。”
慕容栖霞与萧归鹤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锐光。果然沉不住气了。
“属下不敢打草惊蛇,远远吊着。那焦挺颇为机警,在山林间绕了好几圈,最终去到后山乱石坡下一处早已废弃的猎户木屋。”
“屋内有人?”萧归鹤问。
“有!”阿井点头。
他继续说道:
“焦挺入内约一刻钟,另一人才到。此人黑衣蒙面,身形矫健,轻功不俗,但……属下隐约看到其腰间似乎佩着一块制式腰牌,反光样式,不似江湖物件,倒像……官差或军中之人所有。”
“二人密谈约半盏茶功夫,声音极低,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到‘盐场’、‘货已备齐’、‘风大暂避’等零星词语。随后那蒙面人先行离去,焦挺又逗留片刻方回。”
“盐场?官身?”慕容栖霞眉头微蹙,“可跟住那蒙面人?”
阿井面露愧色:“那人极为警觉,且对地形似十分熟悉,出了林子便有一辆无标识的马车接应,属下恐暴露,未敢再跟。但其离去方向,似是往东北,那边沿海确有数处废弃的官营盐场。”
“做得对,此时不宜打草惊蛇。”慕容栖霞沉吟,“怒蛟岛与官府中人有勾结?所谋何事?‘货’又是什么?盐场……走私私盐?或是另有乾坤?”
她转向萧归鹤:“归鹤,夜访之事照旧,但需加快。我去会赵奎与侯万金,你亲自去见范云舟,务求稳妥。阿井。”
“属下在!”
“加派人手,严密监控怒蛟岛一行人,尤其是焦挺。再派精干人手,明日一早,分批扮作货郎、渔民,往东北方向那几个废弃盐场暗暗查探,切记,只远观,勿近察,首要弄清是哪个盐场有异动,有无守卫,日常有何人出入。”
“是!”阿井领命,再次悄无声息融入夜色。
他离去后,书房窗外的檐角上,传来一声极轻的、仿佛夜鸟踏瓦的“嗒”声,随即隐去。
那是碧珠确认阿井已安全远离、并无尾随的暗号。
慕容栖霞与萧归鹤不再耽搁,各自换上深色便服,如同融入月色的两道影子,悄然出了听涛阁。
慕容栖霞首先来到漕联总舵主赵奎下榻的“停云轩”。
通报后,赵奎对于她的深夜到访似不意外,屏退左右。
“慕容侯爷深夜莅临,不知有何指教?”赵奎语气平淡。
“赵总舵主快人快语,栖霞便直言了。”慕容栖霞坐下。
她目光坦然:
“白日所言,乃盟约大略。栖霞此来,是想与总舵主交个底。漕联掌控南北漕运枢纽,于‘卫海盟’而言,犹如人之血脉,至关重要。”
“若得漕联全力支持,盟内一切内陆物资调配、信息传递、人员往来,栖霞愿保漕联为首选,并可在盟内设‘漕运理事’一职,由贵联推荐贤能担任。”
“此外,朝廷给予的关防便利,于漕粮、商货通行之上,栖霞亦会尽力为漕联争取最大实惠。”
赵奎目光闪动,这些承诺无疑切中要害。
他沉默片刻后道:“侯爷诚意,赵某感佩。然则漕联兄弟众多,家大业大,行事不得不稳。侯爷如何保证,此盟不会半途而废,或沦为某些人争权夺利之工具?又如何保证,朝廷今日之诺,他日不会反悔?”
慕容栖霞正色道:
“盟约细则,三日后共商,一切皆有规矩可循,断不容一人专权。至于朝廷,陛下旨意在此,更因海患日亟,非借重江湖之力不可。只要我辈行事光明,功绩卓着,便是最硬的凭据。”
“总舵主是明白人,当知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此时携手,漕联便是盟内奠基元老,这份香火情谊与实实在在的便利,他日何人能动?”
赵奎深深看了慕容栖霞一眼,这位年轻女侯的魄力与见识,远超他预期。
他缓缓拱手:“侯爷一席话,令赵某茅塞顿开。漕联,愿与侯爷及月湖山庄,同心协力,共靖海波!”
稳住漕联,慕容栖霞心中稍定,又转向笠泽帮主侯万金所住的“水月居”。
与赵奎不同,侯万金满脸堆笑,热情万分,眼神却透着商贾特有的精明。
慕容栖霞不绕弯子,直接道:
“侯帮主生意遍及笠泽湖,富甲一方,栖霞佩服。然笠泽湖之水流于东海,海路不畅,侯帮主纵有万金之财,终是困于浅滩。若‘卫海盟’成,东海廓清,商路畅通指日可待。”
“届时,盟内可优先为笠泽帮的船队提供护航、信息之便。听闻侯帮主有意拓展高丽、倭国商路?此事非独力可成,需借重盟内各家沿海势力。侯帮主若愿鼎力支持,他日东海商路开辟,笠泽帮当占一席之地,盟内亦可为其背书。”
侯万金小眼放光,搓着手笑道:
“侯爷真是慧眼如炬,体恤下情!敝帮小本经营,所求不过一个‘安’字、一个‘利’字。侯爷如此仗义,我笠泽帮若是推三阻四,岂非不识抬举?一切但凭侯爷吩咐!这‘卫海盟’,我笠泽帮入定了!”
与此同时,萧归鹤也见到了镇海剑派掌门“劈波客”范云舟。
范云舟年约五旬,面如重枣,气息沉凝。
对于萧归鹤的夜访,他略显诧异,但态度客气。
萧归鹤执子侄礼,恳切道:
“范前辈,归鹤深夜叨扰,实因心系靖海大业。前辈坐镇浙东,威名素着,更兼侠义为怀,门下弟子常行侠沿海,备受敬仰。然近年来,‘黑潮’、‘鬼刀’等数股海寇屡犯浙东,劫掠商旅,骚扰百姓,甚至曾伤及贵派弟子,前辈必是深恶痛绝。”
范云舟神色一肃,哼道:“不错!彼辈獠子,欺人太甚!”
萧归鹤趁势道:
“单凭一派之力,或可御敌一时,难清根本。‘卫海盟’之设,正是要聚合众力,犁庭扫穴。若得前辈支持,盟内首个合力清剿之目标,便可定为浙东海域!届时,不仅可还百姓商旅安宁,更能一雪贵派前耻,扬镇海剑派赫赫威名!”
“此乃大仁大义之举,亦是永绝后患之机。家父与慕容侯爷皆言,范前辈乃武林耆宿,深明大义,必能领袖群伦,共成此功!”
这番话,既有同仇敌忾,又有清除宿敌的实际利益,更捧了范云舟的声望地位,可谓面面俱到。
范云舟闻言,胸中豪气顿生,拍案道:
“萧少庄主所言甚是!老夫早就看那些海寇不顺眼了!镇海剑派别的不敢说,三百弟子,数十条船,皆可听候调遣!这‘卫海盟’,老夫入了!浙东之事,包在老夫身上!”
当慕容栖霞与萧归鹤先后回到听涛阁,已是后半夜。
二人互通情况,漕联、笠泽帮、镇海剑派皆已稳妥,心中大石落下一半。
然而,阿井带来的后续消息,却让这夜色更添凝重。
“教主,少庄主,又发现。”阿井低声道,“焦挺回院后不久,怒蛟岛别院又有两人悄悄外出,此次是往山庄西侧的客舍区,那里住着几个小帮会和……海沙帮剩下的人。”
“他们见了谁?”
“进了海沙帮副帮主‘卷浪刀’吴淞的房间,约半柱香才出。我们的人听到屋内隐约有争吵声,但很快平息。”
慕容栖霞眸色转冷:“沙啸海败走,余部未散,怒蛟岛这是想去收编,还是串联?看来洪通天是打定主意要在暗处作梗了。”
萧归鹤沉声道:“还有那神秘的官身之人与‘盐场’。此事恐非简单走私。需得尽快查明。”
慕容栖霞望向窗外沉沉夜色,笠泽湖的波光在月下明明灭灭,仿佛预示着这刚刚诞生的“卫海武林盟”,即将面临的,绝非风平浪静。
这正是:
月夜分说定枢机,漕镇笠泽暂归心。
怒蛟暗通官身客,盐场秘谋鬼蜮深。
虽得盟友明堂诺,那防宵小暗室侵。
盟基未稳波澜起,前路何处不惊心?
列位看官,这月湖山庄的夜晚,
可真是明暗交织,凶险并存!
慕容栖霞与萧归鹤连夜奔走,总算稳住了几个关键人物,这盟基看似又结实了几分。
可那怒蛟岛,明面拖延,暗地里却动作频频!
先是与神秘官身人密会于荒山,牵扯出废弃盐场的谜团;
又想暗中串联沙海帮余部。
这洪通天所图定然不小!
那‘盐场’里藏的究竟是什么‘货’?
那官身之人又是何方神圣?
他们密谋的‘风大暂避’,是不是在策划针对‘武林盟’的阴谋?
这盟约大典尚未举行,重重迷雾与杀机却已扑面而来。
慕容栖霞能否在这暗流彻底爆发前,洞悉阴谋,稳固大局?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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