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之时不妨多加翻阅,也好更加熟悉律令,施政时更能得心应手。”
接过《大秦律例》的众官吏神情肃然,齐声应诺:“臣等,定遵殿下教诲!”
三书分罢,太子扶苏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凭借过目不忘之能,竟逐一点出在场每一位芷阳县官吏的姓名。
每被唤到一人,那人脸上无不浮现惊愕、动容乃至受宠若惊之色。
谁也没想到,仅仅相处数日,太子竟能将他们这些微末小吏的名字一一记清!
那一刻,不少人胸中涌起一股热流——仿佛自己并非只是体制中的一个影子,而是真正被看见、被尊重的人。
有人心中默念:“士为知己者死”,只觉眼前这位储君,并非高高在上的天家贵胄,而是真能知人、重人的明主。
毕竟,像太子扶苏这般尊贵之人,位居万民之上、仅逊于秦王的存在,竟肯俯身记住他们这些底层官吏的名字,实在罕见至极。
相较那位远居咸阳、遥不可及的君王而言,眼前这位温和待人、赐书授业、体贴入微的太子,反倒更令人由衷敬服。
天幕之下,咸阳宫中一众大臣静观此景,亦不禁微微动容,面露思索之色。
他们看得分明:起初太子分发《秦国新隶书字体与句读符号推广学习》《大秦农书·卷一》《大秦律例》三书时,芷阳县官吏虽心怀感激,面上也显欣喜,但那份忠诚,尚停留在对“太子”这一身份的敬畏之上。
换言之,他们的敬重,源于地位,而非个人。
可当太子扶苏准确喊出每个人的名字,甚至提及家中妻儿老母,并轻声叮嘱几句安顿之语后——
众人的神情骤然不同。
眼中多了温度,心头添了归属,那份忠诚已从“因位而忠”,悄然转为“因人而誓”。
此时此刻,他们所追随的,不再是那个头戴冠冕的储君之名,而是名为“扶苏”的这个人。
说得直白些,即便将来某日扶苏失了太子之位,这些人恐怕仍会追随左右,不离不弃。
这,正是忠于其位与忠于其人的根本差别。
若依太子扶苏自己的话说,这就叫——不仗势而自威者,方为真王者;徒居尊位而无民心者,纵称王亦非王。
举个例子,当太子扶苏赢得了芷阳县众官员的真心归附后,哪怕有朝一日他不再身居太子之位,失去了名分上的尊荣,在这些官员心中,扶苏依然是他们认定的储君。
即便秦王另立其他公子为嗣,在芷阳县这帮官吏眼里,那位新太子也难以真正入心入眼。
这就是扶苏如今在芷阳县官吏心中所占据的位置——不是靠诏令确立,而是由人心自然托起。
对此,他们并不觉得奇怪。
真正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太子扶苏仅仅凭着准确说出每个人的姓名,就能轻易赢得这群人死心塌地的追随?
更令人费解的是,不仅芷阳县的官吏如此,回过头来看,早前关中各地的退役老兵,同样对扶苏表现出近乎本能的拥戴。
而他给予他们的,并非什么稀世重赏,不过是些寻常的慰问物资、略优于常人的待遇罢了。
除此之外,最关键的举动,便是他能一字不差地叫出他们的名字,甚至清楚地说出他们曾经参战的经历、服役的部队,乃至家中父母妻儿的情况。
每当扶苏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某人,脱口喊出其名,再随口提起他当年在哪场战役中负伤、老母现居何处时——
那人往往当场动容,神情骤变,原本只是出于礼节的恭敬,瞬间化作发自肺腑的忠诚。
那份忠心,也不再是因为“太子”这个身份,而是完完全全落在了“扶苏”这个人身上。
这种现象,让许多人摸不着头脑。
难道仅仅记住几个名字、了解几段过往,就能换来底层官吏与老兵们如此坚定的追随?
这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至少咸阳宫中的那些大臣们若换作自己,绝不会因为谁记得自己的名字、聊起几句家常,就为之肝脑涂地。
他们的忠诚,远没那么容易交付。
可他们不理解,其实也很正常。
因为芷阳县的官吏和那些退伍老兵对扶苏的倾心,本质上源于一种巨大的身份落差。
当一个人高居庙堂之巅,贵为万民之上,几乎遥不可及之时——
只要他肯稍稍俯身,向底层百姓投去一丝关注,说一句贴心话,问一声冷暖,这份微小的善意,便会如阳光照进阴沟,被无限放大。
打个比方:一位国家领袖到地方视察,偶然与你交谈片刻。
几年后再来,竟还记得你,见面便笑着唤出你的名字,提起上次你说过的打算,还关切地问你孩子上学了吗、老人身体如何。
只要你生活尚可,没有积怨在心,那一刻,大概率会心头一热:
“天啊,那么大的人物,居然还记得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
“他还记得我的名字,记得我家的事……”
“我算什么?竟值得他惦记!”
“有这样的领袖,真是百姓之福!”
情绪涌上来,感动便成了忠诚的种子。
从此你会格外维护他的名声,听见别人诋毁他,心里就憋不住火;听见他号召什么,立马就想站出来响应。
正因如此,地位越高的人,一旦展现出对普通人的尊重,就越容易收获底层毫无保留的追随。
而太子扶苏所做的——准确叫出每一个小吏的名字,细数每一位老兵的过往——看似简单,实则正是这种“高位者俯身”的极致体现。
于是人心悄然归附,不声不响,却坚如磐石。
归根结底,太子扶苏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身为高位者对芷阳县那些基层官吏和退役老兵这类底层人物,施予些许体恤与敬意的方式罢了。
目的也很明确——借此换取这些身处卑微之位的人对他发自内心的效忠。
可咸阳宫中的那群文武大臣,情况却截然不同。
说得直白些,能站在咸阳宫内,与秦始皇嬴政一同观看天幕之人,绝非真正意义上的底层小民。
他们更像是处在中上层位置的“相对低位者”。
所谓“下位”,也只是相较于至高无上的秦皇而言;倘若除去嬴政这一顶点,这些人本身便是握有实权、身居要职的权贵阶层了。
正因如此,他们与太子扶苏之间的地位落差,远远小于芷阳县那些小吏和老兵与太子之间的鸿沟。
寻常情况下,一个县衙里的办事官员,或是退伍回乡的老兵,可能一生都无缘得见太子一面。
在他们眼中,扶苏就如同云端之上的神只,遥不可及,只能仰望。
但对这些朝中官员来说,情形完全不同。
他们或许不能日日面圣,但若机缘凑巧,十天半月便可见太子一回;即便运气不佳,三五个月乃至半年一年,总也有机会在朝会或仪典上见到其人。
更不必说,就连更为尊崇的秦王本人,他们也并非难得一见,往往数日之间便能亲睹龙颜。
因此,在这种背景下,仅仅因为太子叫出他们的名字,提及一段过往经历,或是随口问候一句家眷安康,就想让他们心悦诚服、倾心追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别说太子扶苏了,哪怕是秦皇嬴政亲自这般示好,若无实质利益相许,也难以真正打动这群久经宦海之人。
想要赢得他们的忠诚,必须拿出更具分量的东西——譬如晋升之阶、实利之赏,或是更大的权柄与倚重。
当然,也并非全无例外。
倘若出现某个身份远高于秦皇的存在——比如能够准确说出他们的姓名,细述他们尘封已久的往事,甚至温和关切其家人冷暖,那倒真有可能因其压倒性的地位悬殊,令这些重臣俯首称臣。
而这个存在,正是“天幕”。
自从太子扶苏在天幕前驳斥神仙虚妄之说后,众人虽不再笃信古来传说中的仙佛鬼神,却并未因此陷入信仰真空。
相反,他们亲眼所见、天下共睹的天幕奇景,早已悄然填补了那份敬畏之心。
这般跨越时空、普照万民的伟力,纵使比起古籍中描写的神迹,也毫不逊色,甚至更显真实可感。
加之原本对仙神的崇拜已被扶苏理性瓦解,那份潜藏心底的敬仰之情,不知不觉间便转移到了这神秘莫测的天幕之上。
如今,它在群臣心中的分量,已近乎神圣不可侵犯。
试想,若某日天幕忽然显现灵性,清晰唤出某位大臣的名字,娓娓道来他年轻时鲜为人知的功绩,再温言勉励:“朕知汝忠勤多年,甚为器重。”
哪怕此后再无举动,仅此一幕,便足以让那人当场跪拜,甘愿以性命相托。
尽管这些朝廷大员并不完全理解,为何记住几个名字、讲几件旧事,就能轻易俘获底层官卒的忠心。
但他们看得清楚:效果是实实在在的。
既然有用,何不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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