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烽烟的消息,是红姑手下的暗探拼死带回的。三匹快马,仅一骑入城,探子胸前插着狼牙箭,将染血的羊皮卷交到石磐手中便气绝身亡。羊皮上以炭笔勾勒出粗略地图,标注着北方“黑狼部”的大致方位,另有一行歪斜的汉字:“闻南地平安县富,有铁、锦、粮,欲取之。聚兵五千,骑两千,步三千,旬日南下。”
议事堂内,烛火通明,空气凝重如铁。羊皮卷在众人手中传阅,孙老倔摸着图上标记的敌军集结地,老眼眯起:“黑狼部…俺早年跑关外时听说过,是群狼崽子,凶得很,专抢过路商队。”李火火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碗乱跳:“五千人?好大的胃口!真当咱们平安县是块肥肉,谁都能来咬一口?”钱多多拨着算盘,眉头拧成疙瘩:“按探报,旬日即至。咱们满打满算,能拉起来的青壮,加上矿工队、各坊护院,也不过两千余人。守城器械虽有一些,但大规模攻防,从未经历。”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落在了石磐身上。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柄杜公留下的旧剑剑柄。堂内寂静,只闻窗外秋风呼啸。良久,石磐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张或焦虑、或愤怒、或期待的脸,缓缓开口:“敌强我弱,是实情。但咱们平安县,不是没打过以弱胜强的仗。当年赵光弼兵临城下,咱们靠的是什么?”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不是人多,是心齐;不是兵器利,是骨头硬!”
“石守备说得对!”柳娘子站起身,声音清亮,“咱们有城墙,是杜公领着大家一砖一石垒起来的;咱们有护城河,是全县老幼一锹一铲挖出来的;咱们更有不怕死的爷们儿、娘子!黑狼部想来抢咱们孩子口中的粮、身上的衣,问问平安县的老百姓,答不答应!”她的话点燃了众人胸中热血,李火火、孙老倔等人纷纷低吼:“不答应!”
“既如此,”石磐走到堂中,目光如炬,“此战关乎全县存亡,需有一人总揽全局,统一号令。石某不才,蒙各位信重,守此城数载。今日危难当头,愿担此责,与诸位同生共死,护我乡土!”他抱拳环视。李火火第一个响应:“俺李火火,只听石大哥的!”孙老倔、钱多多、柳娘子、小丫,乃至闻讯赶来的几位乡老、商会代表,皆肃然起身,齐声道:“愿听石守备号令!”
“挂帅印”并非真有金印,而是一种象征。次日,在杜公祠前,全县百姓聚集。石磐立于台阶之上,身后是杜公牌位。他未穿官服,只着一身半旧的劲装,腰佩长剑。乡老代表将一面连夜赶制的杏黄大旗捧上,旗上以朱砂书一个大大的“守”字,旁绣“平安”二字。石磐双手接过,将旗杆重重顿于地上,声震全场:“此旗在此,便是军令!从今日起,全县进入战时。所有青壮,按坊、按村编队,由李火火统训;所有工匠,由孙老倔调度,全力赶制守城器械;所有粮草物资,由钱多多、柳娘子统筹分配;妇孺老弱,由小丫及各坊娘子组织,负责后勤、救护、传讯!各司其职,不得有误!凡有临阵脱逃、惑乱军心、通敌资敌者——斩!”
令下如山倒。平安县这座刚刚享受了几年富足安宁的城池,瞬间变成了一架精密而高效的战争机器。李火火将矿工队与各坊护院打散重组,编成刀盾队、长枪队、弓弩队,日夜操练简易的城防战术;孙老倔领着工匠们,将工坊炉火燃至最旺,不仅修复库存的弩机、投石车,更开始尝试根据钱多多从海商那里听来的“佛朗机炮”图样,进行仿制与改良;钱多多打开县库,清点粮草、铁料、药材,柳娘子则组织妇女赶制绷带、蒸制干粮、烧煮热水;连学堂也暂时停了课,狗蛋带着年纪稍长的学生,帮忙搬运物资、传递消息。城墙上,巡逻的梆子声彻夜不息;城墙下,挖掘壕沟、设置拒马的叮当声不绝于耳。一种同仇敌忾、众志成城的气氛,弥漫在县城的每一个角落。
石磐更是身先士卒。他每日仅睡两三个时辰,巡城查岗、督促进度、与李火火等人推演敌情。小丫心疼他,熬了参汤送去,却常见他一边喝着凉透的汤,一边与孙老倔争论火炮的炮管厚度。红姑的暗探网全力向外撒开,严密监视北方动静,并开始尝试用当年对付赵光弼的办法,散布假消息、设置疑兵,拖延敌军行程。大战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但无人退缩。因为他们知道,身后是自己的家,是流汗流血建起的一切,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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