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身那时候疼得想死。
不是普通的疼,是从骨头缝里往外钻的疼,是想起小时候玩过那个血流倒灌的法术,现在真想拿那玩意儿一了百了的疼。这痛跟谁都没法说,跟谁聊都排解不了,一句别难过屁用没有,像往火山口里倒杯水,烟都冒不起来。
他站在路口,手开始施法,动作熟练得吓人。血从嘴角渗出来,一滴一滴落在石砖地面上,晕开暗红色的花。他心想:只要我死了,哥哥就不用再为我遭罪了,那些谎言,那些玩笑,那些他以为糊弄过去的把戏,全都会跟着我一起烂在土里。
法术要成的最后一秒,安斯里德赶到了。
他本来在宫殿里等分身回来,等得心烦意乱,胸口突然一阵抽痛——那是他们之间的感应,双胞胎才有的那种。他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就冲了出去,一路狂奔,撞翻了三个侍从,踢烂了半扇门,袍子角沾着泥水,头发乱得像鸟窝。
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分身站在那儿,双手凝聚着法力,心口已经开始发光,血把前襟染透了。
你又在玩这个!安斯里德扑过去,死死按住分身的脖子,强行中断了法术。他的手在发抖,声音也在抖,但不是疼,是后怕,你不要命了?!
分身没看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声音冷得像冰:我不要你救。
安斯里德愣住了。他听懂了。那些谎言,那些玩笑,那些他以为糊弄过去的把戏,全都没用了。分身知道了,全知道了——知道了他被抽心头血,知道了他疼得死去活来,知道了他还要装没事人。
你知道了?安斯里德问,声音里全是痛苦。那种痛苦很复杂——你终于知道了,但你本不应该知道。知道了,就意味着那些他独自承受的苦白受了,那些玩笑话都成了刀子,反过来扎在分身心上。
分身没回答,只是手一扬,开始念咒。那是献祭的法术,但这一次不一样。上一次他还留了一线,留了复活的余地。这一次,他把自己毫无保留地献祭出去,连渣都不剩。连复活都不打算给了。
我没有闹,分身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但咒语的力量重得像山,一切都会好的,你先睡一觉嘛。
安斯里德想抗拒,他用手挡,用法力顶,可分身加大了剂量。那法术像一张网,把他罩得严严实实。他努力睁着眼,想看清分身的脸,可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只能装睡。
他听见分身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此起彼伏,带着哭腔,带着压抑的呜咽。他不敢睁眼,因为分身让他睡肯定有原因,也因为那法术的作用不能随意冲开——他怕一睁眼,就看见分身在自己面前消散,化作一缕烟,一片灰。
第五天,阳光特别刺眼。
安斯里德从一片白光里醒过来,身体轻得不像话。他动了动手指,发现灵魂创伤没了,法力满了,整个人都正常了——正常得像是从没受过伤,从没疯过,从没失去过谁。
可他没忘记。
他踉跄着爬起来,满宫殿找分身。没有,哪里都没有。书房没有,寝殿没有,后花园也没有。他一边找一边喊,声音在空荡的宫殿里来回撞,撞出寂寞的回音。
最后他在宫殿中央停下了脚步,那里有一大片红色的花,红得像血,铺满了整个地面。花瓣娇嫩得像刚哭过的嘴唇,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像有人把一生的眼泪都种在了这儿。
这次连血迹都没有留下,干净得吓人。只有那些红色的花瓣,随风轻轻飘,一片一片落在地上,像红色的雪,像凝固的火焰。
安斯里德站在花丛里,阳光照在身上,他却觉得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冷。他想起分身最后那句话——你先睡一觉嘛——原来是这个意思。睡醒了,伤好了,人没了,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他蹲下来,捡起一片花瓣,放在手心。很轻,几乎没有重量,像那个人的命一样,轻飘飘地就被他挥霍光了。他想起分身那些玩笑话,那些碎碎念,那些以冰攻冰的歪理邪说,现在都成了刀子,一刀一刀割着他的心。
你个傻子……他喃喃地说,声音轻得像怕吵醒谁。
可没人醒了。
宫殿外,风又开始吹,吹得那些红色的花此起彼伏,像一片血海在翻涌。安斯里德坐在花丛中央,抱着膝盖,终于明白了——这满地的花,不是别的,是分身的命。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化成了花,开在这儿,开在他哥面前,开得轰轰烈烈,又悄无声息。
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安斯里德:你看,我活过,我爱过,我为你痛过。现在我把这些都还给你,你带着它们,好好活。
安斯里德低下头,把脸埋进花丛里,终于哭出了声。那声音压抑、破碎,像头受伤的野兽,在空旷的神殿里回荡,没有人听,也没有人应。只有那些红色的花,静静地开,静静地落,静静地陪他一起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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