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深坐在黑暗中,只有个人终端屏幕发出的微光照亮他苍白的脸。倒计时在脑海中滴答作响,与终端上显示的时间同步流逝:71:47:22、71:47:21、71:47:20…
他必须离开这里。现在。但去哪里?如果“他们”已经标记了他的查询,甚至可能知道他的身份,那么他的公寓、常去的地方、甚至朋友的住所都不安全。
终端再次震动,这次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林深盯着它,犹豫是否接听。震动持续了五次,然后停止。几秒后,一条纯文本信息出现在屏幕上:
“东区,旧港,7号码头,b仓库。凌晨一点。单独来。带上识别物。——光”
光。光芒。追光者?“七号”现实部分的名字?但“七号”已经被警告不要主动联系,而且这条消息的语气…
识别物。什么识别物?林深快速思考。可能是那个透明的水晶吊坠,也可能是任何能证明他“十三号”身份的东西。
另一个可能性:这是陷阱。“他们”伪装成“七号”联系他,引他现身。
但如果是真的“七号”,如果他冒了巨大风险联系,如果他有重要的信息或帮助…
林深查看消息来源。终端显示号码是“不可追溯”,而且消息是通过高度加密的军用级协议发送的。这不是普通人能用的通讯方式。
他需要决定。留下,继续独自躲藏,几乎没有资源找到四个位置。或者冒险赴约,可能得到帮助,也可能落入陷阱。
倒计时在脑海中跳动:71:42:15、71:42:14…
他没有多少时间犹豫。最终,他回复了一条简短消息:“如何确认你身份?”
几乎立刻收到回复:“音乐之河第三次改道。蓝色响石。够了吗?”
林深呼吸一滞。这是他今天早些时候用作记忆锚点的细节,只有真正的“伊甸园”参与者才会知道。要么这是真的“七号”,要么“他们”已经破解了他的记忆锚点——这意味着“他们”对他过去的了解远超预期。
无论哪种情况,他似乎都没有太多选择。他回复:“确认。我会到。”
“小心。有追踪。建议更换通讯设备,现金出行,避免监控。抵达后,蓝色集装箱顶部有红色标记,敲三下,停顿,两下。——光”
消息传输通道随即自毁。林深盯着恢复正常的终端屏幕,然后开始行动。
他检查了休息室的储物柜,找到了一些可能有用的东西:一件备用的工作外套(深蓝色,与他自己常穿的灰色不同),一顶旧棒球帽,一副无度数眼镜(某位同事的阅读镜)。简单伪装。
他清空口袋,只带必要的物品:个人终端(但会尽快更换)、钱包(只拿现金,约三百信用点)、透明水晶吊坠、以及从中心急救箱拿的一小瓶水和能量棒。
然后,他做了一件冒险的事:用休息室的工作终端登录了中心内部系统,访问了客户档案数据库。不是查询“摇篮”项目,而是搜索今天下午之后的所有系统登录记录和异常访问警报。
几分钟后,他发现了一些东西。下午三点四十七分——就在他与马可在咖啡馆会面后不久——有来自外部网络的未授权访问尝试,针对“摇篮”及相关关键词的检索记录。访问被系统防火墙自动拦截,但触发了三级安全警报。
警报的处理状态显示为“已升级至外部安全机构”。这意味着中心的安保系统自动将警报转发给了城市网络安全局或更高级别的机构。这解释了为什么“他们”反应这么快。
更令人不安的是,记录显示在他离开咖啡馆后的时间里,有多个对他的个人终端信号的定位查询请求。这些请求来自不同的授权码,但查询模式高度一致,显然来自同一组调查人员。
他们确实在追踪他。而且相当专业。
林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他清除了工作终端的访问记录,然后完全关闭终端,拔掉电源。即使如此,他知道中心系统可能留有日志,但至少能拖延一点时间。
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三分。距离凌晨一点的会面还有四个多小时。旧港在东区,乘坐公共交通需要至少一小时,但如果要避开监控,绕行、步行、更换路线,时间会更长。
他需要新的通讯设备。最简单的办法是买一部预付费的廉价终端,现金支付,不登记身份。但这么晚了,大多数电子产品店已关门。
突然,他想起一个地方。西区边缘有个夜市,那里有些摊位出售二手和翻新设备,接受现金,不问问题。他曾因为工作路过几次,对那里有印象。但夜市在城市的另一端,而且那个区域治安不太好。
权衡之后,他决定冒险。没有安全通讯,他无法联系“七号”,也无法获取任何新信息。他需要设备。
离开记忆修复中心前,他最后检查了休息室的门窗,确保没有留下明显的个人物品。然后,他走向员工通道,那里没有监控,直接通往建筑后巷。
后巷昏暗,只有远处街灯的光线渗入。空气中飘散着垃圾和潮湿混凝土的气味。林深戴上棒球帽,拉高外套衣领,快速但不大步奔跑地走向巷口。在进入主街前,他停下来观察。
街道相对安静,有几辆悬浮车驶过,零星几个行人。没有明显可疑的人或车辆。他走出来,转向西,朝最近的悬浮车站走去。
但他没有上车。在车站,他假装查看路线图,实则观察是否有人跟随。两分钟后,一辆空悬浮车到站,他上了车,但只坐了两站就下车,步行穿过一个住宅区,然后在另一个车站换了另一辆车,这次向东。
这种“换乘洗脱”策略是他从某个客户的记忆中学到的——那位客户曾是私人安保专家,因为被前雇主追杀而需要修改相关记忆。林深当时修复了他的创伤,但也无意中吸收了一些反追踪技巧。
现在这些技巧可能救他的命。
经过几次换乘和步行,他终于在晚上九点半左右到达西区夜市。夜市依然热闹,摊位的灯光、食物的香气、嘈杂的人声混杂交织。林深混入人群,低头走路,帽檐压低。
他找到记忆中的那个摊位——“老陈电子”,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在一堆二手终端和平板设备后面打瞌睡。林深轻轻敲了敲柜台。
老人睁开眼,打量了他一下。“要什么?”
“预付费终端,能加密通讯,不记名。”林深低声说,将两张一百信用点的钞票放在柜台上。
老人没碰钱,而是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旧盒子,里面有几部看起来用过的终端。“这个,三百。自带加密芯片,能用一周,之后要么续费要么报废。现金,不留记录。”
“能试用吗?”
老人耸肩,递给他一部。林深快速检查,设备虽然旧,但基本功能正常,而且确实有硬件加密模块。他又加了一百,“我要两部。还有两张不记名的数据卡。”
交易很快完成。林深拿着两部终端和两张预付费数据卡离开摊位,消失在人群中。他在夜市边缘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启动其中一部终端,设置了一个简单的加密协议,然后将“七号”的号码(从原终端记忆中调出)输入,发送了一条测试消息:“设备已更换。这是新号。确认安全?”
几分钟后,回复:“确认。保持通讯静默直到抵达。如有紧急,用红色协议。——光”
“红色协议”是什么?林深不确定,但没时间追问。他将两部终端都关机,取出电池,分开放置。然后,他需要前往旧港。
旧港在东区海滨,曾是城市主要货运港口,但随着自动化集装箱码头在新港建成,旧港逐渐衰落,现在主要用于小型货运、渔船和一些灰色交易。那里仓库众多,巷道复杂,监控覆盖不全,是进行秘密会面的理想地点。
但也正因为如此,那里也危险。如果“他们”设下陷阱,那里是完美的地点。
林深决定采用最隐蔽的方式前往:步行、公共交通、再步行,频繁更换路线,时刻观察是否被跟踪。他离开夜市,再次融入城市夜晚的流动中。
时间一点点流逝。倒计时在脑海中跳动:68:12:07、68:12:06…距离“七号”警告的72小时窗口,已经过去了近四小时。
他在换乘时,偶尔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商店橱窗上。一个疲惫、警惕的男人,穿着不合身的外套,帽檐下的眼睛不断扫视周围。他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那个总是整洁、专业、掌控局面的记忆修复师林深。
现在他是逃亡者,是调查者,是“十三号”的残影,是四个逐渐消逝的意识唯一的希望。
晚上十一点四十分,经过多次换乘和漫长的步行,他终于接近旧港区域。空气变得咸湿,能闻到海水、鱼腥和铁锈的混合气味。街道灯光变得稀疏,建筑更加老旧,有些仓库窗户破损,墙壁上有涂鸦。
他按照“七号”的指示,找到了7号码头。这是一个较小的码头,停靠着几艘看起来很久没动的渔船和小型货船。码头灯光昏暗,只有几盏老旧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
b仓库在码头最深处,是一栋巨大的单层金属建筑,表面锈迹斑斑。仓库大门紧闭,侧边有一扇小门。林深没有直接靠近,而是先躲在阴影中观察了十分钟。
没有明显的人影。没有车辆。只有远处海浪拍打码头的声音,和风吹过金属建筑的呜咽。
他小心地靠近,绕仓库走了一圈。果然,在仓库背面,有一个蓝色的集装箱,上面用红色油漆画着一个不明显的箭头标记。集装箱顶部离地面约三米,有梯子可以上去。
林深呼吸,爬上梯子。集装箱顶部积着灰尘和鸟粪,但在中央位置,有一个用红色油漆画的“x”标记。他在标记旁蹲下,按照指示,用手敲击集装箱顶部:咚、咚、咚,停顿,咚、咚。
然后等待。
几秒钟后,下方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集装箱侧面的一块金属板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开口。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下来。快。”一个压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林深犹豫了一瞬,然后钻了进去。开口在他身后关闭,金属板滑回原位。
内部是一个经过改造的空间,大约十平方米,墙壁贴满了某种隔音材料,有简单的照明、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还有各种电子设备在运行,屏幕闪烁。空气中有电子设备发热和旧金属的味道。
一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正是“七号”现实部分——白天还是“追光者”客户的那个男人。但他看起来与白天完全不同:眼神锐利,动作干练,穿着深色实用服装,腰带上挂着工具和一把紧凑型脉冲手枪。
“你来了。”他说,声音比白天稳定得多,“抱歉用这种方式,但我必须确保安全。”
“你是‘七号’?”林深确认。
“现实部分,是的。你可以叫我李光。那是我现在的名字。”他示意林深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坐下,“白天我不能表现太多。‘他们’可能在你身上放了追踪器或监视器,我需要确认你没有被实时监控。”
“现在确认了?”
李光指了指墙上一个设备,屏幕显示着波形图。“扫描过了。你身上没有主动发射器。可能有被动追踪材料,但在这个屏蔽室里,信号出不去。”
林深呼吸稍微放松。“你说你找到了四个位置,但马可说系统锁定,无法传输。”
“马可?”李光皱眉,“那个数据安全员?他联系你了?”
“我雇他查询数据库。他找到了四个位置,但说系统锁定,自己被监控,然后切断了联系。”
李光的表情变得严肃。“他太不小心了。查询‘摇篮’相关数据一定会触发警报。项目虽然终止,但所有相关数据都有自动监控协议。”他顿了顿,“不过,他确实找到了。我通过自己的渠道也确认了四个位置。但我们得快点,因为查询触发后,‘他们’会加强守卫,甚至可能转移患者。”
“患者?他们还活着?”
“身体活着。意识状态...”李光摇头,“不清楚。但生命体征维持着。在四个不同的私人医疗机构,都伪装成长期昏迷患者或植物人状态。名单。”
他将一个数据板推给林深。屏幕上显示四个地点:
晨星神经疗养院 - 西区,山景路188号 - 患者代号“白杨”
港湾私人医疗中心 - 南区海滨,海港大道75号 - 患者代号“柳树”
新生康复研究所 - 北区科技园,创新路33号 - 患者代号“橡木”
宁静之屋长期护理机构 - 东区郊区,林荫道12号 - 患者代号“枫叶”
“这些代号是项目内的植物代号,”李光解释,“每个孩子分配一种树。你是‘银杏’。我是‘杉木’。‘一号’是‘红杉’。”
“我是银杏...”林深低语,这个词触动了什么,但记忆没有完全浮现。
“听着,我们没有时间了。”李光身体前倾,“查询触发后,‘摇篮’的旧协议会启动。如果监测到对项目残留物的主动调查,协议允许采取‘净化措施’——包括销毁所有剩余实验体和相关记录。”
“销毁?你是说杀死他们?”
“或者永久深度冷冻,结果差不多。”李光的眼神冰冷,“这个项目涉及太多灰色地带和非法实验。确保不留活口是标准操作程序。我们可能只有24到48小时了,而不是72小时。”
林深感到一阵寒意。“那我们需要同时去四个地方?这不可能。”
“不需要同时。但我们需要分头行动,尽快。”李光调出城市地图,标记了四个位置,“晨星和港湾在城区,相对容易进入。新生和宁静在偏远区域,守卫可能更强。我建议我们先从晨星开始,最近,而且我有内部接应。”
“内部接应?”
“晨星的一个夜班护士,我安排进去的人。她可以带我们进入限制区。”李光查看时间,“现在是凌晨十二点二十分。晨星的夜班护士两点换班,我们有一点窗口期。你准备好了吗?”
林深呼吸。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几小时前,他还是记忆修复师林深。现在,他即将闯入医疗机构,试图“拯救”四个他几乎不记得的童年同伴。
但倒计时在脑海中跳动:67:39:41、67:39:40…
他没有选择。
“我准备好了。”
“好。”李光站起身,从桌子下拿出一个背包,扔给林深,“换上。里面有深色衣服,手套,面罩,还有这个。”他拿出一个小型设备,像耳机但不是,“神经接口增强器。能增强你对意识信号的感知。如果你靠近他们,可能能感应到状态。”
林深接过背包,快速换装。衣服合身,显然是提前准备的。神经接口增强器戴在头上,冰凉贴合皮肤。
“记住,”李光一边检查自己的装备,一边说,“我们的目标是确认状态,获取最新医疗数据,如果可能,准备转移方案。但今晚不一定能带他们走。我们需要先侦察,制定计划。”
“如果遇到抵抗?”
“尽量避免冲突。但如果必要...”李光拍了拍腰间的脉冲手枪,“这是非致命型号,但能让人昏迷几分钟。我们不是杀手,但我们也不能被抓住。”
林深点头,虽然内心对使用武器感到不安。
“还有一件事,”李光直视林深,“如果事情出错,如果我们被抓,不要承认任何与‘摇篮’相关的事。就说你是被雇来窃取医疗数据的商业间谍。我会是主谋。你明白吗?”
“为什么你要...”
“因为我已经为此准备了二十年。”李光打断他,眼中闪过复杂情绪,“我让‘十二号’留在那里,帮助你逃脱。这是我欠她的,欠所有人的。而你...你是我们中唯一真正活过正常生活的人。你应该有机会继续活下去。”
林深无言以对。他看着李光,这个童年同伴,这个承担了双重意识负担二十年的男人,现在准备为赎罪冒险一切。
“我不会丢下你。”林深最终说。
李光勉强笑了笑。“希望不会到那一步。准备好了吗?我们走。”
他们从集装箱的另一侧出口离开,进入一条隐蔽的小巷。李光启动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悬浮车,没有牌照,车窗是深色。
车子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驶向晨星神经疗养院。
城市在车窗外后退,灯光如流。林深靠在座椅上,感受着头顶神经增强器的轻微震动,和脑海中那个不断跳动的倒计时:
67:12:18
67:12:17
67:12:16
夜还深,而行动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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