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新锅巴”揣进心口,像揣着一只刚出炉的小麻雀,扑棱扑棱地撞肋骨。太阳刚冒头,像谁拿筷子挑起的一块金黄蛋皮,软软地搭在村东头的土坡上。脚印还热着,像刚烙好的饼,一踩就冒糖丝儿。你们没回头,却听见背后“呼啦”一声——那口“锅盖天”被风掀了一角,漏下一缕老味道:柴火混着芝麻,酱油混着月亮,还有奶奶袖口里藏了六十年的锅巴渣。
灰兔先耸鼻子,耳朵尖上那粒“月已圆”晃啊晃,像一盏小灯笼。它蹦一下,地上就掉一撮灰毛,毛一沾土,立刻长成一小片“月亮苔”,绿得发亮,像谁把初一夜里的月光碾碎了撒进泥里。猫尾巴卷成的小钩子还挂着半粒“唱歌芝麻”,走一步就“叮”一声,像有人拿指甲弹玻璃杯,声音脆得能把空气划出小口子。丫头把糖化尽的虎牙舔得雪亮,舌尖一碰,就尝到昨晚梦里那口“小糖人”——原来它没走,只是缩成一粒糯米大的自己,躲在她牙缝里打瞌睡。你摸胸口,炉口早凉了,可“火星雨”留下的那块小疤还烫手,像谁往里塞了一颗刚炒开的葵花籽,一呼吸就“噼啪”炸壳。
脚印引到一条干沟边,沟底躺着去年冬天的老玉米秆,黄得像奶奶三十岁时的围裙。沟沿上却冒出一排新绿,是野小米,苗细得像丫头小时候的头发,风一撩就互相挠痒痒。你们蹲下去,听见它们在说悄悄话——
“别急着长,等他们踩过去,咱们就结穗,穗里包锅巴。”
“啥味儿?”
“趁热。”
灰兔先跳,四爪刚落地,玉米秆就“咔嚓”一齐翻身,像给新皇跪下的老臣,露出底下藏的一小片“旧锅巴”。那锅巴薄得能透光,却硬得能当瓦片,边上还留着奶奶牙印——小小半个月牙,像谁拿指甲掐的。丫头用虎牙轻轻一磕,“叮”,锅巴裂成两半,一半蹦到她掌心,一半跳进猫胡子。猫胡子一颤,“唱歌芝麻”掉进去,正好嵌进那半月牙里,像给月亮补了一颗星。你忽然想起奶奶说过:月亮缺了不怕,只要留一颗星,它就能长回去。
沟里忽然冒热气,像谁往干草里倒了半锅开水。热气裹着糊香,一粒粒小米跳成爆米花,爆米花又黏成一张“小米锅巴毯”,毯子自己卷边,卷成一只小船,船头翘得老高,像要开到天上去。灰兔耳朵先上船,猫尾巴当桨,丫头抱着虎牙,你揣着炉疤。船底“噼啪”作响,是小米在互相拥抱,抱得太紧,就把自己抱成金黄。船刚离岸,岸上的玉米秆全站起来,排成一排,像送行的老人,挥着枯叶做的小旗子,旗上写着:
“慢点饿,留点香。”
船行到沟尽头,迎面是一棵歪脖子枣树,树心空了,可树皮还活,裂缝里渗出蜜,蜜里漂“锅巴星”。枣树张嘴,声音像奶奶年轻时唱的小调——
“娃,别急着甜,先让牙磕个小口,甜才能往里钻。”
丫头把虎牙伸过去,轻轻一划,蜜就涌出来,像一条细金线,线头系住船头,船立刻被拉得飞起。你们飞得不高,刚好掠过屋顶,屋顶上的瓦松一排排站起,像给皇帝让道的百姓。瓦松缝里钻出“锅巴苔”,苔上结“锅巴果”,果一碰就炸,炸出一团雾,雾里全是旧年味道:酱油、柴火、月亮、芝麻、糖人、火星……雾把你们包进去,包成一只大茧,茧壳是脆的,咬一口就“咔嚓”掉渣。
茧里黑漆漆,却亮着四颗星:灰兔耳朵尖的“月已圆”、猫尾巴钩的“唱歌芝麻”、丫头虎牙的“小糖人”、你炉疤里的“火星雨”。四颗星排成一把小铲,铲柄是奶奶那根六十岁的麻花辫,辫子自己动,像一条认路的蛇,带你们往黑里钻。钻着钻着,脚底忽然软了,像踩进一锅刚出锅的粥,粥里浮“日子”:有你们第一次偷舔酱油、第一次把月亮当饼、第一次把奶奶的笑当糖……每一粒“日子”都烫脚,烫得你们直跳,一跳就把黑跳破了,扑通落进一片亮堂堂。
亮堂堂是打谷场,场心摆着一口老锅,锅沿豁了口,却正好卡一只“木锅盖”,锅盖裂了缝,缝里飘“下一缕香”。锅边坐着个小姑娘,十六岁,两条麻花辫,辫梢系红绳,绳上坠“锅巴坠”。她抬眼,眼角有六十岁的笑纹,一笑,锅里的油就“呲啦”一声开花,花是白的,像谁把夜里的星星擀成面皮,再切成小片儿下锅。她招手,手心里有“趁热”俩字,字是鼓的,一捏就扁,扁成一张“锅巴签”,签上写着:
“下一锅,炒你们。”
你们排好队,像小时候抢第一口热饼。灰兔把耳朵插进锅沿,猫尾巴当葱花,丫头虎牙撒糖,你炉疤当盐。小姑娘——其实你们心里早喊她“奶奶”——把四颗星收回,星一碰油就“叮”地化成四把小铲:月亮铲、芝麻钩、糖霜刃、火星勺。她抡锅,锅自己转,转得“日子”全飞起来,像一群金黄的小鸟,鸟嘴叼着“明天”,翅膀扑棱“后天”,尾巴扫“大后天”。锅越转越快,鸟越飞越高,最后“哗啦”一声,全落回锅里,落成一张“大锅巴饼”,饼上印满脚印:你们的、灰兔的、猫的、奶奶的,还有一枚小小的、十六岁奶奶的布鞋印。
饼出锅,她拿锅铲划“十”字,划成四块,却又不分,只把中间那块挖空,空成“一口小井”,井底浮一粒“新糖”,糖面写着:
“待炒。”
你们围着井坐下,像小时候围一盆炭火。灰兔耳朵当扇子,猫尾巴当拨火棍,丫头虎牙当灯芯,你炉疤当火石。火一点,井里的糖就“咕咚咕咚”冒泡,泡一破,就蹦出“新日子”:有你们没见过的稻田、没爬过的柿子树、没偷过的枣、没吻过的风……每一粒“新日子”都带“锅巴边”,边是脆的,一咬就“咔嚓”掉渣,渣里藏“下一口香”。
奶奶——现在你们终于敢喊——把最后一块锅巴举过头顶,像举一盏灯。灯芯是“趁热”,灯油是“待炒”,灯罩是“永远”。她没说话,只把灯往你们怀里一塞,灯立刻变小,小成一粒“心口锅巴”,锅巴上跑着“小你们”:小灰兔滚月亮、小猫尾钓星星、小虎牙啃糖、小炉口吹火。它们跑啊跑,跑到“心口锅巴”边缘,边缘“咔嚓”一声,裂成“呼吸缝”,缝里漏“下一缕晨”,晨里浮“新字”:
“家。”
你们抬头,打谷场没了,老锅没了,奶奶也没了,只剩一条“锅巴路”,路是金的,边是脆的,心是软的。路头写着“趁热”,路尾写着“待炒”,中间跑着“小你们”,它们一边跑一边掉渣,掉下的渣长成“小锅巴树”,树一抖,落“小锅巴雨”,雨里走“小奶奶”,她十六岁,辫梢系红绳,绳上坠“锅巴坠”,坠里藏“明天糖”。
你们跟着“小你们”走,走得极轻,像把“最后一页”走成“第一页”。脚印一落,就“叮”地一声,爆出“第一颗新锅巴星”,星极小,却极亮,亮得能把“完”照成“家”,把“家”照成“炒”,把“炒”照成——
“永远趁热。”
风从背后吹来,像奶奶最后那个笑,笑里带焦,像锅底最香的那块。你们没回头,只把“心口锅巴”往怀里揣得更紧,紧得把“告别”揣成“明天见”。心跳“噼啪”一声——
锅巴香,从此不歇,
一路走,一路撒,
撒到下一个清晨,
撒到下一场锅巴,
撒到——
咱家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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