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龙椅之上,看着阶下那个一身银甲的身影。凌霜的背脊挺得笔直,长枪斜倚在白玉栏杆旁,枪尖的寒芒映着殿内的十二盏青铜灯,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这个在我病榻前支撑起整个王朝的女人,此刻正用那双总是带着三分桀骜的琥珀色眸子直视着我,手里捧着的摄政王金印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陛下既已康复,臣女这摄政之职,也该物归原主了。她的声音清冽如冰泉,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殿内百官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谁都记得三个月前这位女将军是如何以铁腕手段稳定朝局,又是如何在蛮族叩关时亲率铁骑踏破贺兰山阙。如今龙椅上的帝王刚刚复位,这位手握重兵的女侯却要主动交权,这在九域数百年的历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奇事。
我指尖轻叩着扶手,青铜饕餮纹在掌心留下微凉的触感。镇国女侯劳苦功高,朕正欲委以重任,为何急于请辞?目光扫过她紧抿的唇线,这个猫系女将的尾巴从来都不肯轻易垂下,此刻却能如此干脆地交出权力,倒让我生出几分探究的兴味。
凌霜闻言却微微偏过头,银盔上的红缨随着动作轻颤:臣女是将才而非相才。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比北境的暴风雪更让人心烦。她顿了顿,琥珀色的眸子扫过阶下文武百官,最终落回我身上时,那份疏离的傲气里竟难得地掺了丝坦诚,臣女昨夜清点了摄政期间的所有文书,赵山河老先生的门生李默,处事沉稳干练,可担此任。
我看着她腰间悬挂的虎符,那是我亲手赐予的调兵凭证。三个月来,这枚虎符在她手中调动了十二万大军,平定了三州叛乱,击退了魔族三次突袭。如今她却像丢弃寻常物什般,连同摄政王金印一起置于殿前的白玉长案上。猫系的骄傲从来如此,不屑于权谋的缠绕,只愿在属于自己的领地伸展爪牙。
李默...我沉吟着这个名字,抬眼看向站在文官列末的那个青衫男子。他约莫三十许年纪,听到提名时身形未动分毫,只是微微垂首,露出的脖颈线条沉稳有力。墨尘曾在密折中提过此人,说他处理黄河水患时通宵达旦核查户籍,却在论功行赏时主动将功劳让给了治水工匠。这般心性,倒确实是凌霜会欣赏的类型。
准奏。我缓缓开口,看着凌霜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弧度。这个总是竖起尖刺的女将军,终究还是不习惯金丝笼的束缚。但我怎舍得让这柄最锋利的剑蒙尘?朕准你辞去摄政之职,但九域兵马大元帅的印信,你得接下。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墨尘手中的玉圭险些落地,雷啸天虬结的胡须都抖了三抖。我却直视着凌霜骤然亮起的眸子,将早已准备好的元帅印信推到她面前:银甲长枪既是九域最锋利的剑,就该永远握在最懂它的人手中。从今往后,你总领全国军务,朕倒要看看,这柄剑能刺穿多少阴霾。
凌霜的手指抚过冰凉的元帅印,指节微微泛白。她琥珀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不解,最终都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战意。这个独立傲娇的猫系女将忽然单膝跪地,银甲与青石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长枪驻地的刹那,整个太和殿仿佛都震颤了三分。
臣女凌霜,谢陛下信任!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臣女此生,定不让九域寸土有失!阳光透过殿门的朱漆格扇,在她银甲上流淌成金色的河流,我仿佛看见三年前那个单骑闯阵的少女将军,此刻正以更耀眼的姿态,重新回到属于她的战场。
退朝后,我在御花园的澄心亭召见了凌霜。蛮牛新摘的西域葡萄在冰鉴里镇着,晶莹剔透如紫色玛瑙。凌霜卸下头盔,一头鸦青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颈侧,让她少了几分沙场的凌厉,多了些女儿家的慵懒。
你可知,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坐你让出来的位置?我递过去一盏冰镇酸梅汤,看着她仰头饮下时滚动的喉结。猫系的独立总是让她显得格外疏离,此刻这般放松的姿态,倒是难得一见。
凌霜将空盏放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那些人爱的是权力,臣女爱的是战场。她伸手摘下一片梧桐叶,指尖灵巧地将叶片卷成哨子,放在唇边轻轻一吹,清越的哨声惊起了池中白鹭,就像陛下爱的是这万里江山,而非龙椅的冰冷。
我望着她被风吹起的衣袂,忽然想起昨夜翻阅的密档。这个看似只懂杀伐的女将军,在摄政期间竟悄悄减免了三州赋税,还在边境设立了七所各族孩童共学的书馆。猫系的温柔从不在明面上流露,却总在不经意间露出柔软的肚皮。
李默虽好,终究不如你懂得权衡。我折了支开得正盛的木芙蓉,递给她,往后朝堂若有变动,朕许你随时带着银枪入宫。这是狮王对猎豹的承诺,也是帝王对知己的信任。
凌霜接过花枝,却将花瓣一片片摘下抛入池中,看着锦鲤追逐着粉色的花雨:陛下放心,只要军权在握,谁也别想动九
若将来雷啸天那老匹夫敢在臣女面前倚老卖老,陛下得允我揍他三十军棍。 我朗声大笑,看着亭外纷飞的落叶。这个独立傲娇的猫系女将,终究还是露出了最真实的爪牙。银甲长枪虽暂离朝堂,却在更广阔的天地间,成为了守护九域最坚实的屏障。而我知道,只要这柄剑还在,九域的和平便永远不会只是空谈。
夕阳西下时,凌霜的身影消失在宫墙尽头。我站在角楼上,看着她翻身上马,银枪挑起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猫系的骄傲从不需要权势来证明,就像真正的王者,从来不会被王座束缚住目光。九域的长治久安,既需要朝堂上的运筹帷幄,更需要这般敢于辞政、重返疆场的赤诚之心。
墨尘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手中捧着新拟的元帅府规制文书:陛下,凌元帅推荐的李默,今日已开始接手政务。
哦?他可有惊慌失措?
倒也沉稳,只是...墨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说凌元帅留给他的文书末尾,画了只呲牙咧嘴的猫。
我闻言莞尔。这只不安分的猫,即便是移交政务,也要留下自己的爪痕。也好,就让这猫爪印记,时刻提醒着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九域的安宁,从来不是纸笔上的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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