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弹爆炸的火光映亮了半边夜空，冲击波掀起的泥土碎石如同雨点般落下。断崖上清道夫的狙击火力瞬间哑火，惨叫声被爆炸的轰鸣淹没。
沈墨衍没有浪费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在爆炸气浪掀起的泥水幕墙掩护下，他背着苏念晚，如同离弦之箭，从藏身的积水坑中跃起，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向近在咫尺的防空洞漆黑入口！
“拦住他们！” “别让他们进去！” 沟渠两侧的其他追兵如梦初醒，枪声再次响起，子弹追逐着他们的背影。
与此同时，那几辆如同钢铁怪兽般冲出的越野车已经碾过荒草和瓦砾，横在了沟渠西侧，车上跳下七八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全覆盖式头盔、装备精良的武装人员。他们没有表明身份，只是以强大的火力和精准的配合，猛烈压制着试图从西侧包抄过来的林景明手下和部分清道夫人员。
“他妈的！哪来的人？！”林景明在远处茶楼里气得跳脚，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肥肉”又生变故。
程怀安方面的保镖和清道夫指挥官也惊疑不定，这突然杀出的第三方势力，火力凶猛，行动果决，显然不是善茬。
越野车队的出现，如同在混战中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瞬间打乱了原有的合围节奏，为沈墨衍争取到了最关键的几秒钟。
沈墨衍冲入防空洞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扑面而来。洞内空间狭小，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和手电光晃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名“癸三”派出的接应小组成员，两人已经不动了，另外三人正依托着沙袋掩体，与洞口外试图冲入的零星追兵交火，人人带伤，显然经历了惨烈的阻击。
“督主！”一名满脸是血、手臂缠着绷带的汉子看到沈墨衍，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快！从后面走！有备用通道！”
沈墨衍点点头，没有多说，将背上的苏念晚轻轻放下，交给那名汉子：“看好她！我断后！”
他转身，从一名牺牲队员身边捡起一把自动步枪，冲到掩体后，冷静地瞄准洞口外影影绰绰的追兵，几个精准的点射，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人撂倒，暂时遏制了对方的冲锋势头。
“撤！交替掩护！”沈墨衍低喝。
剩下的三名队员互相搀扶着，其中一人背起昏迷的苏念晚，迅速向防空洞深处退去。沈墨衍则留在最后，利用掩体和精准的射击，死死封住洞口。
外面，越野车队的火力压制起到了作用，加上沈墨衍的顽强阻击，追兵的攻势暂时被遏制。但他们并未放弃，正在重新组织，准备发动更强的冲击。
“督主！快走！通道要封闭了！”洞内传来催促声。
沈墨衍打空最后一个弹夹，将枪一扔，转身向洞内狂奔。身后，传来追兵重新涌上的脚步声和叫喊。
防空洞深处，一处看似墙壁的地方被推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狭窄金属楼梯。这是“癸三”预先准备的、连接着城市老旧防空洞网络的秘密通道。
沈墨衍最后一个钻入，反手拉下厚重的铁门，并启动了门后的简易爆炸装置。几秒钟后，身后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和追兵的惊呼，铁门被炸塌的碎石暂时封堵。
他们没有停留，沿着锈迹斑斑的楼梯和错综复杂的旧坑道一路向下。负责背苏念晚的队员体力不支，沈墨衍立刻接替过来。苏念晚的身体冰冷得吓人，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脸色白得透明。
“医疗包！快！”沈墨衍声音嘶哑。
一名队员立刻取出急救包，里面有强心剂和便携式氧气瓶。沈墨衍小心翼翼地为苏念晚注射了强心剂，并戴上了氧气面罩。她的脉搏依旧微弱，但心跳似乎稍微有力了一点。
“她失血不多，主要是精神冲击和能量反噬，”“癸三”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罕见的凝重，“我已经联系了李博士，她正在赶往我们预设的安全医疗点。但苏小姐的情况很不乐观，必须尽快接受专业处理！”
李允真？沈墨衍眼神微动。刚才那支神秘的越野车队，是她的人？还是“观测者”保守派的力量？
“刚才那支车队……”沈墨衍问。
“不是我们的人，”“癸三”立刻回答，“他们的行动方式和装备风格很陌生，但……似乎是在帮我们。李博士刚才只说她‘协调了部分资源进行干扰’，具体情况不明。”
协调资源？沈墨衍心中疑窦丛生，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们在地下坑道中穿行了大约二十分钟，终于从一个伪装成市政管井的出口爬出，来到了一片老城区的边缘。一辆不起眼的灰色厢式货车早已等在僻静的巷口。
众人迅速上车，货车立刻驶离，汇入凌晨稀疏的车流。车内，沈墨衍紧紧抱着苏念晚，感受着她微弱的生命迹象，一颗心悬在深渊边缘。
货车将他们带到了城市另一边一个偏僻的私人诊所。诊所表面正常，内部却配备了相当专业的急救设备和隔离病房。李允真已经等在那里，她依旧穿着便装，但神色比以往更加冷峻。
没有寒暄，李允真迅速指挥医护人员将苏念晚送进急救室，并开始连接各种监测仪器。
“她的意识遭到了高强度、高混乱度的场域信息直接冲击，相当于大脑被‘信息风暴’正面击中。”李允真一边操作着一些沈墨衍看不懂的、带有符文刻痕的仪器对苏念晚进行扫描，一边快速解释，“物理损伤不大，但精神层面的创伤非常严重，意识陷入了深度自我保护性昏迷，甚至可能……有部分意识碎片被‘污染’或‘滞留’在那个场域里。”
“能救吗？”沈墨衍的声音干涩得不像他自己的。
“我会尽力。”李允真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观测者’保守派掌握了一些处理这类精神创伤的古法，结合现代神经医学，有希望稳定她的情况。但能否醒来，醒来后是否完好……我不能保证。”
她顿了顿，又道：“刚才的援手，确实是我通过某些渠道协调的。但对方要求保密，而且……他们并非无偿帮忙。”
“条件？”沈墨衍立刻问。
“他们需要‘癸亥-7’异常体在这次暴动中产生的所有完整数据记录，包括你们在石室内激活符阵前后的一切读数，以及……苏小姐作为‘共振体’与异常体接触时的全部生理与精神参数。”李允真声音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让沈墨衍心头一沉，“作为交换，他们会提供持续的保护，直到苏小姐脱离危险，并协助我们安全转移。此外，他们承诺，在苏小姐康复前，不会要求她履行任何‘义务’。”
义务？沈墨衍眼神一厉：“他们是什么人？想对晚晚做什么？”
“一个比‘观测者’更古老、更隐秘，也更……现实的组织。”李允真推了推眼镜，“他们自称‘守秘人’。他们对‘异常’本身的研究兴趣或许不如我们，但他们相信，像苏小姐这样的‘特殊个体’，是理解甚至未来可能‘管理’某些‘异常’的关键‘资产’。他们想要的是数据，是样本，是……未来可能的使用权。”
沈墨衍的拳头瞬间握紧，指节发白。刚出狼窝，又入虎穴？李允真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势力？
“我没有选择，沈先生。”李允真似乎看出他的愤怒，“当时的情况，没有‘守秘人’的介入，你们根本逃不出来。而且，只有他们有能力提供苏小姐目前最需要的、针对性的治疗。这是……交易。”
沈墨衍看着急救室内昏迷不醒、身上插满管子的苏念晚，又看了看李允真那张看似平静无波的脸，胸中充满了冰冷的怒意和无力感。
他明白，李允真说的是事实。他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数据可以给。”沈墨衍最终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但如果他们敢伤害晚晚，或者试图控制她，我发誓，无论他们是谁，藏得多深，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源自尸山血海的杀意与决绝。
李允真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我会转达。”
绝境之中，凭借意外的援手，他们暂时逃出生天。
但付出的代价，是更深地卷入了未知的漩涡，并且欠下了一笔充满未知风险的“债务”。
苏念晚的生命依旧悬于一线，而前方的道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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