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福州望海楼。
又是那个熟悉的包厢,又是那满桌的山珍海味。
只不过这一次,做东的人换成了徐景曜,而赴宴的三家家主,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前些日子,徐景曜一直闷头在造船厂,对他们三家不仅没找茬,反而还主动示好,不仅没要白送的铺子,还以略高于市价的价格收购,这让陈文贽等人觉得,这小子已经认怂了,准备跟他们同流合污了。
所以今晚,三家来得都很齐,脸上也都挂着轻松的笑。
“徐公子,今儿个怎么有雅兴请我们喝酒啊?”吴金得一屁股坐下。
“是不是那船造腻了,想找咱们哥几个乐呵乐呵?”
徐景曜端坐在主位,贺金博按刀立于身侧。
“吴家主说笑了。”徐景曜端起酒杯,笑得那叫一个人畜无害。
“本公子今日请各位来,其实是有桩大买卖,想带着大家一起发财。”
“哦?发财?”曹秉眼睛一亮,折扇也不摇了。
“公子请讲。”
“我在京城的水云间,诸位想必都听过。”徐景曜不紧不慢地说道。
“如今我买的那五间铺子,就是准备开福州分号的。”
“这买卖,一本万利。但我徐某人初来乍到,强龙不压地头蛇。所以,我打算拿出四成的干股,分给诸位。”
四成干股!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啊!
谁不知道京城的水云间是日进斗金的聚宝盆?
“公子大气!”吴金得第一个沉不住气了,嚷嚷道,“这股我吴家要了!公子您开个价,我吴金得绝不还口!”
“哎?吴老弟,你这就没意思了。”曹秉也急了。
“这种雅致的生意,你们那帮粗人懂什么?还得是我曹家来!公子,我曹家愿出重金……”
眼看着两家就要为了这块肥肉争起来。
“咳咳!”
一直没说话的陈文贽,突然重重咳嗽了两声。
“两位老弟,急什么?”
“徐公子既然把咱们都叫来了,自然是有章程的。咱们三家同气连枝,为了点蝇头小利争得面红耳赤,也不怕让公子看笑话?”
陈文贽这话一出,原本还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吴金得和曹秉,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瞬间没了声。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虽然眼里还有不甘,但也只能讪讪地坐了回去。
“陈老说得是,是我们孟浪了。”曹秉干笑着赔罪。
徐景曜坐在上面,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
这三家看似平等,实则是以陈家为首。
陈文贽这个老狐狸,积威甚重,一句话就能压住另外两家。
“看来……”徐景曜放下酒杯,语气变得有些玩味。
“在这福州地界上,还是陈老先生说话最管用啊。”
“哪里哪里,公子谬赞了。”陈文贽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老朽只是痴长几岁,两家老弟给面子罢了。”
陈家立族百余年,陈文贽更是能从主家拼出来的族长,自然是一眼看透徐景曜的小计谋。
“既然陈老先生这么有威望……”
徐景曜话锋一转,眼睛一眯。
“……那接下来这桩真正的大生意,我就不绕弯子了。”
“还有生意?”陈文贽眉头微皱,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安。
“公子请讲。”
“是你让我讲的啊,待会儿可别后悔。”
徐景曜笑了笑,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海贸。”
这两个字一出,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瞬间凝固。
陈文贽的脸色直接变了,曹秉手里的折扇掉在桌上,连吴金得都忘了嚼嘴里的肉。
海贸。
那是他们三家,尤其是陈家的禁脔!
是他们的命根子!
“公子……这是何意?”陈文贽的声音冷了下来。“朝廷虽然有市舶司,但这海上的规矩……”
“规矩?”徐景曜直接打断了他。
“以前的规矩,那是前朝的规矩。现在是大明,规矩得改改了。”
徐景曜站起身,反正老朱让他便宜行事,借借名头也并无不可。
“陛下有旨。”
“为防倭寇,且充实国库。朝廷决定,在福建设立皇商,总揽对日本和南洋的一切海贸事宜!”
“也就是说……”
徐景曜环视着三人说道:
“以后这海上的生意,朝廷只认这一家皇商的旗号!其他的,一律按通倭论处!杀无赦!”
“而这皇商的名额……”
徐景曜伸出一根手指,在三人面前晃了晃。
“……只有一家。”
“陈老先生,曹家主,吴家主。”
“你们三家,谁愿意……接这个大富贵啊?”
陈文贽的那张老脸,肉眼可见地变成了惨绿色。
毒!
太毒了!
这哪里是给生意?
这分明就是把一把刀子,扔到了他们三家中间!
若是以前,海贸是大家一起做,陈家吃肉,曹吴两家喝汤,大家有钱一起赚。
可现在,徐景曜把这碗饭给砸了,换成了一个金饭碗,但规定只能一个人吃!
谁拿到了这个皇商的资格,谁就能独霸海贸,就能把另外两家踩在脚下,甚至吞并!
曹秉和吴金得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刚才他们还对陈文贽唯唯诺诺,可现在?
陈家祖上是宋朝的岐国公,在宋元两代一直把持着海贸组建者的地位,那是无冕之王。
可现在,徐景曜给了他们一个翻身做主,取而代之的机会!
只要拿下这个名额,还要什么陈家?
我曹家(吴家)就是这福建新的土皇帝!
“徐……徐公子……”
曹秉咽了口唾沫,也不看陈文贽那杀人般的目光。
“这……是个什么章程?”
“简单。”徐景曜重新坐下。
“价高者得。”
“当然,这个价,不光是银子。还得看……谁对朝廷最忠心,谁帮朝廷剿倭最卖力。”
陈文贽死死盯着徐景曜,那眼神如果能杀人,徐景曜已经碎尸万段了。
这就是两桃杀三士!
这就是赤裸裸的离间计!
可是……
看着身边那两个已经蠢蠢欲动的盟友。
陈文贽知道。
这个局,他很难破。
如今的局面,如果硬是打压其余两家,不给他们参与皇商的机会,那三家必然离心离德。
若是给他们机会,那皇商的名头落到这两家,陈家必然没有翻身的可能,他陈文贽愧对列祖列宗啊!
这徐景曜,心思怎得如此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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