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迪,渔业合作社阁楼。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布满地图和屏幕的桌面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陈默坐在主位,腰背挺得笔直,但微微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未散的青黑,暴露了他远未痊愈的身体状况。吴医生拗不过他,只能给他注射了强效镇痛和提神的药物,并严令每两小时必须休息监测。
“我时间不多,”陈默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每个字都清晰沉稳,“听简报。”
夜鸢、老周(已通过安全线路接入)以及“蜘蛛”的影像在屏幕上呈现。夜鸢快速汇报了诊所遭遇战、阿南转移被跟踪、以及欧洲实验室“中和探针”遇挫的情况。老周补充了曼谷当前愈发紧张的氛围和“屠夫”势力异常活跃的情报。
陈默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两拨人……”他沉吟道,“诊所里先到的那批,目标明确是阿南和医生,手法专业但力求活捉,像是‘蜂后’派来回收‘特殊样本’的。后面‘屠夫’的人,更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想抢食,或者单纯搅局。跟踪车队的灰色轿车……风格更隐蔽,不确定是哪一方,但能准确咬住我们转移路线,说明对方情报能力很强,可能已经渗透或监控了曼谷的交通或通讯网络。”
他顿了顿,看向夜鸢:“阿南现在情况?”
“已转移到海上,在‘信天翁’安排的一艘伪装渔船上,正向公海预定汇合点航行。陈伯跟着。跟踪的灰色轿车在车队上船后,消失在港口区域,但不确定是否放弃了追踪。”夜鸢回答。
“身体症状?”
“稳定,低烧未退,皮疹有扩散迹象,神经症状依旧轻微但持续。陈伯说他的免疫系统似乎处于一种‘被调动的僵持状态’,很奇特。”
“样本分析有初步结果吗?”
“‘蜘蛛’正在对传回的部分数据做初步处理,贴片碎片的结构非常精密,内置芯片有自毁机制,但我们在它完全失效前读取到了一些加密的日志片段,正在破解。”‘蜘蛛’的声音传来。
陈默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屏幕上代表各方势力的标记和不断更新的情报流。虚弱感一阵阵袭来,但他用意志强行压下。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决策,打破目前的僵局和被动。
“阿南和样本,现在是关键,也是最大的靶子。”陈默缓缓说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蜂后’想回收他,完善她的数据模型。‘屠夫’想抢到他,要么作为筹码,要么也想搞清楚那女人在搞什么鬼。而我们,需要他身上的信息来破解‘修剪’机制,找到防御方法。”
他停顿了一下,手指停住敲击:“被动护送,风险太高,且会不断暴露我们的资源和路线。不如……主动设局。”
“设局?”夜鸢和老周同时问道。
“对。”陈默身体微微前倾,“通知‘信天翁’,让运送阿南的渔船,改变航线,不要直接前往公海汇合点,而是转向……苏梅岛东南方向那片存在争议、监控薄弱的岛礁区。同时,放出经过伪造的、但足以取信于人的信号,暗示我们计划在那里将‘重要人物和物品’转移给另一艘‘接应船’。”
“您是想……引蛇出洞?”夜鸢明白了。
“不仅是引,还要打,要抓。”陈默眼神冰冷,“‘蜂后’的人想要活的样本,大概率会派精干小队尝试登船控制或拦截。‘屠夫’的人更可能直接用武力强攻。我们就在那片岛礁区设伏。‘信天翁’的船队在那里有地利,熟悉水文,可以提前布置。”
“风险很大,”老周提醒,“万一他们来的人太多,或者……两伙人同时出现,甚至发生混战……”
“风险大,但机会也大。”陈默道,“混乱中,我们才有可能抓到活口,问出更多情报,甚至……有机会反过来追踪到他们的指挥节点。而且,那片水域靠近公海,又是争议区,官方力量介入慢,我们更有操作空间。”
他看向夜鸢:“这个局,需要精密的配合和快速的应变。夜鸢,你乘快艇提前潜入岛礁区,负责现场观察和通讯中继,必要时协调‘信天翁’的人行动。老周,你留在曼谷,继续监视‘蜂后’和‘屠夫’的动向,尤其是注意他们是否有大规模的人员或船只调动前往那个方向。‘蜘蛛’,你全力破解芯片日志,同时严密监控相关海域的无线电和卫星通讯异常,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告。”
“是!”三人领命。
“另外,”陈默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联系郑叔。告诉他,我需要授权,对阿南进行‘中和探针’的初步人体测试。”
夜鸢一惊:“少主!那探针还不稳定,动物实验有副作用!”
“我知道。”陈默的声音低沉下去,“但阿南的症状在持续,我们不知道‘蜂后’的‘修剪’指令何时会真正触发。被动等待更完善的解药,他可能等不到。如果他能自愿同意,在严密监控下进行最低剂量的测试,或许能争取时间,甚至为我们提供宝贵的人体数据。这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通讯频道里一阵沉默。他们都明白这个决定的重量和风险。
“我会将您的请求和风险评估完整传达给郑巡查使。”夜鸢最终说道。
部署完毕,众人立刻分头行动。陈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药物的作用正在减退,背后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现在倒下。
他拿起加密通讯器,接通了与“信天翁”的直接线路。
“‘信天翁’,我是陈默。计划有变……”
遥远的曼谷,灰色轿车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停车场。司机,那个戴眼镜的普通男人,正对着加密终端汇报:“目标渔船改变航向,转向帕岸岛以东争议水域。疑似计划进行海上交接。请求进一步指示。”
终端上很快回复:“继续远程监控,保持距离。‘园丁’已派出‘收割者’小组。‘屠夫’方面也有异动。让他们先玩。数据,总会流回该去的地方。”
而在更深的暗处,一份关于“龙兴盟少主陈默带伤重返指挥,并疑似以重要样本为饵设局”的简要分析,被悄无声息地发送到了一个无法追踪的地址。
地址另一端,那个眼神平静如深潭的白大褂男人看完,嘴角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有意思的年轻人……勇气可嘉,但略显急躁。不过,混乱的舞台,确实更容易让隐藏的角色登场。”他手指轻点,一份新的文件被加密发送出去,标题是:“关于‘生物信标’可能存在的次级指令协议及电磁屏蔽优化方案——基于最新战场数据推测。”
带伤归位的主帅已经落子,棋盘上的各方棋子也随之开始新的移动。一场围绕幸存者、样本与数据的海上伏击与反伏击,即将在那片布满暗礁与争议的水域上演。而陈默虚弱的身体,能否支撑到棋局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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