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 如懿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但随即又舒展开，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职位低微，反而点了点头，记住了这个名字。
然后，她才将目光转向一旁低着头的魏嬿婉身上。
“你们两个，为何在此争吵？”
凌云彻抢先一步，躬身道：
“回娘娘，奴才……奴才与这位宫女乃是同乡，方才在此偶遇，因一些旧事起了点口角争执，惊扰了娘娘凤驾，奴才罪该万死！”
他不敢提具体内容，只含糊带过。
如懿闻言，目光立刻转向魏嬿婉，带着明显的不满：
“同乡？即便是同乡，在御花园大声喧哗，拉拉扯扯，也是大大的不该！”
“尤其是你，一个姑娘家，更该谨言慎行，注重仪态体面！如此行径，岂非让人看了笑话，丢了女子的脸面？”
魏嬿婉心中叫苦不迭，她不敢反驳，只能将头埋得更低，声音细弱：
“是……奴婢知错，请娘娘责罚。”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如懿命令道。
魏嬿婉心中忐忑，慢慢抬起头，却不敢直视如懿。
如懿的目光落在魏嬿婉的脸上，仔细端详了片刻。
看着这张脸，如懿先是微微一怔，轻声嘟囔了一句：
“……真的很美。”
这话声音不高，但在场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魏嬿婉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一旁的容佩察言观色，立刻机灵地接话：
“娘娘，您这么一说，奴婢瞧着……这姑娘的眉眼轮廓，倒真有几分像娘娘您呢”
这话简直是睁眼说瞎话的最高境界。
可如懿听了容佩这话，非但不觉得荒谬，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又看了看魏嬿婉，点了点头。
在她那套自我逻辑里，瞬间完成了一道神奇的等式：魏嬿婉＝美，我=魏嬿婉。
所以，我=美。
不远处的进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什么玩意儿？她们俩哪里像了？
进忠眉头微蹙，他本不想管这闲事，但这魏嬿婉目前看来还算安分，做事也得力，就这么折在如懿手里，着实有些浪费。
权衡片刻，进忠终于从围栏后缓步走出。
“魏嬿婉。”
魏嬿婉如闻天籁，猛地转头，看到进忠，心中一阵激动，仿佛看到了天使。
她连忙行礼：“进忠总管。”
如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显然对这位御前红人还是有所忌惮。
进忠走到近前，先是对着如懿微微躬身：“奴才给恭嫔娘娘请安。”
然后，他看也没看凌云彻，目光直接落在魏嬿婉身上，
“让你出来采摘些新鲜花瓣，怎的耽搁了这么久？御前诸多事务等着，你倒在这里偷起懒了，还不快回去。”
这话明着是训斥，实则是给了魏嬿婉一个立刻脱身的完美理由，她是奉皇上之命出来办事的，并非在此与侍卫私会。
魏嬿婉何等机灵，立刻领会，连忙应道：
“是！奴婢知错，这就回去！”
她匆匆捡起地上的竹篮，小步挪到了进忠身后。
如懿见状，脸色有些不好看。
她方才正享受着教导下人的感觉，此刻却被进忠打断，还话里话外的暗示魏嬿婉是御前的人，她不好过多干涉。
她忍不住开口：
“进忠公公，这位魏姑娘……是养心殿的宫女？本宫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进忠侧身，挡住魏嬿婉半边身影，脸上带着浅笑，语气平淡：
“回娘娘，御前人事调动，皆是皇上心意。皇上觉得谁合眼缘，谁办事得力，便调谁到跟前伺候。……这皇上的心思，谁又岂敢妄加揣测呢？”
如懿被噎了一下，想到皇上如今对她冷淡的态度，终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悻悻地扯了扯嘴角：
“既是皇上身边的人，自然该用心当差，赶紧回去吧。”
“奴才告退。”
进忠再次微微一礼，不再多言，转身便走。魏嬿婉赶紧跟上，脚步匆忙，恨不得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
而如懿站在原地，望着魏嬿婉跟在进忠身后匆匆离去的背影，目光复杂。
片刻，她又将视线转向了凌云彻。她走上前几步，声音放得柔和了些：
“凌侍卫，起来吧。方才那位魏姑娘……是你的青梅竹马？”
凌云彻没想到恭嫔娘娘会主动问起这个，愣了一下，才苦涩地点点头：
“回娘娘，是……曾是。”
如懿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感同身受：
“本宫瞧着，那魏姑娘如今在御前当差，眼界怕是不同了。你一片痴心，只怕是……唉，造化弄人。”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也莫要太过伤心，好生当差，将来未必没有好前程。”
“多谢娘娘开解，奴才……奴才明白了。”
如懿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说，扶着容佩的手，转身款款离去。
留下凌云彻站在原地，望着魏嬿婉和进忠消失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拳头暗暗攥紧。
—— ——
夜里，养心殿后殿烛火通明。
姜云舒刚批完一摞奏章，正懒洋洋地歪在暖榻上，听进忠低声说着今日御花园那场闹剧。
“……恭嫔娘娘赶到，训斥了魏嬿婉几句，说她女子家喧哗失仪……”
姜云舒闭着眼，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榻沿，听到一半忽然插话，眼睛都没睁，却语气笃定：
“她是不是……又觉得魏嬿婉长得像她了？”
进忠汇报的声音一顿，抬眼看向姜云舒，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了然。
果然，他家姜姜对如懿那套自恋的逻辑摸得透透的。
“是。” 进忠点头，
“容佩在旁边附和，说眉眼有几分相似。恭嫔娘娘听了，似乎……颇为受用。”
姜云舒终于睁开眼，眼中满是荒谬的笑意：
“……有什么毛病。”
两人正说着话，殿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
“皇上，魏姑娘求见……说做了些点心，想呈给皇上尝尝。”
姜云舒和进忠对视一眼。这么晚了，送点心？
进忠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心中警铃大作：
……果然是冲着他的姜姜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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