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省的沉默,如同压在每个人心头的巨石。火光照亮他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震惊、痛苦、追忆、犹豫,最终化为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某种下定决心的决然。
他确实“苏醒”了,从长久的隐瞒、伪装和内心挣扎中,被陈龙这个直指核心的问题,逼得不得不面对一些他一直试图掩盖或延缓揭开的真相。
木屋里只剩下柴火噼啪的燃烧声和屋外永不止息的风雪呜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吴三省身上,吴邪眼中更是充满了不解、焦急和隐隐的期待。陈皮阿四也眯起了眼睛,显然对这段陈年秘辛颇感兴趣。
良久,吴三省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在胸中多年的郁气全部吐出。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锐利,但深处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沧桑和痛楚。
“你猜得没错,陈龙。”吴三省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当年的西沙考古队里,确实有一个姓陈的队员。”
吴邪的呼吸一窒。胖子也竖起了耳朵。
“他叫陈文渊,是队伍里最年轻的男队员之一,也是……陈文锦的堂弟。”吴三省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斤重。
陈文锦的堂弟!这个身份让吴邪和陈龙都心头一震。
“陈文渊……”吴三省的眼神望向跳动的火焰,仿佛穿越了时空,“他是个很特别的人。不像其他队员那样热衷于考古发现或者争强好胜,他性格有些孤僻,但非常沉稳,做事一丝不苟。他对古文字、尤其是上古铭文和纹饰,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和天赋。我们当时发现的一些很古怪的、不属于已知任何朝代的符号和纹路,很多时候都是他率先提出一些匪夷所思、但事后证明可能接近真相的解读。”
吴三省顿了顿,看向陈龙:“你刚才说,那块金属残片上有‘御’字的古篆变体和上古云雷纹。这让我想起了文渊。当年在西沙海底墓,我们也发现过一些带有类似风格纹饰的青铜器碎片,但非常零碎,难以拼合。文渊当时就曾私下跟我说过,他认为这些纹饰可能属于一个比商周更古老、但记载极其稀少的失落文明或者……氏族。他还提到过,他家里似乎有一些祖传的、关于这类纹饰的零星记载,但语焉不详,只说是非常古老、与‘守护’和‘龙’有关的家族印记。”
守护,龙。
这两个词,如同闪电般击中了陈龙!御龙氏!陈文渊家里祖传的零星记载,很可能就是关于御龙氏的!难道陈文渊,或者说陈文锦、陈文渊这一支陈姓,是御龙氏散落在外、血脉稀薄、几乎失去传承的一支后裔?就像张家也有外族分支一样?
这个猜测让陈龙的心脏狂跳起来,牵扯着伤势,让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吴邪连忙帮他顺气,同时急切地追问:“三叔,那后来呢?这个陈文渊……他在云顶天宫出事了吗?那些残片……”
吴三省的眼神黯淡下来,带着深深的愧疚和痛惜:“西沙考古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有些人变了,有些人失踪了,有些人……死了。文渊在那次之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专注地研究那些古纹。后来,组织第二次对长白山云顶天宫的探索时,文渊主动要求参加。他说,他有一种预感,那里可能有他追寻的答案。”
“那支队伍……”吴邪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想起了那些在藏尸阁附近发现的、姿势怪异的遗骨。
“是的,就是那支几乎全军覆没的队伍。”吴三省的声音干涩,“我后来根据零星线索和……一些特殊渠道的消息,大致还原了他们最后的情况。他们进入云顶天宫后,似乎一开始就偏离了正确路线,或者说,他们被有意引导到了危险区域。按照文渊可能留下的记录(就是你们找到的那块焦糊皮子),‘定位有误,遭遇……’,后面是什么,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他们遭遇了极其可怕的东西,很可能不是单纯的机关或者粽子。”
吴三省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陈龙身上:“结合我们这次在云顶天宫的经历,特别是青铜门和阴兵……我怀疑,文渊他们当年,可能也触碰到了某些不该触碰的禁忌,或者……被‘它’盯上了。”
“它?”吴邪和胖子同时出声。
吴三省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要不要说。最终,他看了一眼虚弱的陈龙和满脸求知欲的吴邪,还是继续说道:“这是一个很模糊的代称。指的是隐藏在一切背后,操控着很多诡异事件,对‘长生’、对青铜门后的秘密有着超乎寻常执念和渗透能力的……一股势力,或者某种存在。西沙考古队的异变,云顶天宫考古队的覆灭,甚至我们吴家、解家、霍家这些年经历的很多风波,背后都可能有着‘它’的影子。”
这个信息如同重磅炸弹,在众人心中炸开。原来他们经历的这一切,背后还有一只更大的黑手?
“陈文渊他……”陈龙忍着咳嗽,艰难地问道,“他最后……有没有留下什么……更具体的东西?除了这些残片。”
吴三省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找到的只有这些残片和烧焦的记录。文渊本人……连完整的遗体都没找到。只有一些散落的、带有他个人特征的物品,和一些……”他顿了顿,“姿势非常奇怪,像是经历了极大恐惧或者某种仪式化的……遗骨。”
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三叔,”吴邪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关于西沙考古队,关于陈文渊,关于‘它’……你好像……一直都知道很多,但从来不肯告诉我。”
这个问题,直指吴三省(解连环)一直以来最大的秘密和伪装。
吴三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看着吴邪那双清澈却带着执着和痛苦的眼睛,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他知道,有些真相,到了必须揭开一角的时候了。不是为了坦白一切,而是为了给吴邪,也给这个刚刚经历了生死离别、未来注定还要面对更多风雨的团队,一个继续前行、寻找答案的理由和方向。
“吴邪,”吴三省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和……一丝罕见的温柔,“有些事情,不是三叔不告诉你,而是知道得越多,有时候反而越危险。‘它’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我们吴家,你爷爷,你爸爸,我,还有……很多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和‘它’周旋,寻找真相,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吴邪的肩膀:“你现在看到的我,知道的‘三叔’,可能并不是全部。但有一点永远不会变,我是你三叔,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引导你。有些真相,需要你自己去发现,去经历,才能真正理解,也才能真正有力量去面对。”
这番话,既没有完全承认,也没有彻底否认,更像是一种充满深意的暗示和承诺。吴邪听得似懂非懂,但心中那份对三叔的信任和依赖,让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陈龙在一旁默默听着。吴三省(解连环)这番话,显然是在为将来真相大白(蛇沼鬼城揭示解连环身份)做铺垫,同时也在警告他们“它”的存在和危险。而他提到的陈文渊,无疑给陈龙的御龙氏血脉探寻,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三爷,”陈龙虚弱地开口,“那些金属残片……还有裘德考的笔记……能给我……仔细看看吗?等我……好一点。”
吴三省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可以。这些东西可能隐藏着重要线索,尤其是关于‘它’和那些古老秘密的。陈龙,你的知识和……特殊能力,可能会是关键。”
他又转向众人:“我们现在的情况还很糟糕。陈龙需要时间恢复,潘子的伤也需要静养,食物和水也快没了。等天亮,风雪小一点,我们必须想办法下山,回到有人烟的地方,补充给养,再从长计议。”
众人都点头同意。经历了这么多,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万幸,现在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处理伤口,消化这巨量的信息和冲击。
陈皮阿四这时沙哑着开口:“吴三省,这次合作,到此为止。你的人情,我算还了。接下来的路,各走各的。”
吴三省看了他一眼,知道这老狐狸不想再掺和进更深的浑水,点了点头:“陈老爷子请便。多谢这次援手。”
陈皮阿四没再多说,带着他仅剩的那个手下,还有那个依旧浑浑噩噩的裘德考手下(算是战利品?或者累赘?),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推开半掩的破门,迎着风雪,消失在了黑暗的森林中。
木屋里,只剩下了吴三省、潘子、吴邪、胖子和陈龙五人。
火堆继续燃烧着,温暖着这劫后余生的小小空间。疲惫终于彻底征服了所有人,包括强撑着的吴三省。他交代潘子注意警戒后,便靠着墙壁,沉沉睡去。潘子也强打着精神守夜。
吴邪和胖子守着陈龙,也渐渐抵挡不住睡意,蜷缩在干草上,进入了不安的梦乡。
陈龙闭着眼睛,却没有睡。身体的剧痛和虚弱让他无法入睡,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吴三省的话——陈文渊、御龙氏纹饰、“它”、西沙考古队的秘密、青铜门后的终极……
线索越来越多,拼图却似乎更加庞大和复杂。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小哥的托付,对吴邪他们的责任,以及对自身血脉来源的追寻,都驱使他必须继续走下去。
等到了北京,安顿下来,他必须立刻着手两件事:一是利用北京的资源,全力寻找关于御龙氏的完整资料和线索;二是仔细研究裘德考的笔记和那些金属残片,看看能不能拼凑出更多关于陈文渊、“它”以及云顶天宫的秘密。
长白山的风雪还在呼啸,但黎明,终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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