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许久才返回，手里大包小包拎得满满当当。她先将三包衣物分给仍保持兽形的三仙，又将比那三包加起来还多的几袋衣物放在沙发上：
“狐奶奶，柳奶奶，您二位的衣裳已经备好了。看看可还合意？若合意，锦华再教您如何穿戴。”
“穿个衣裳还要你教？”
小狐狸毫不客气地拍开她，随手扯开一件衣物，胡乱往身上套去，摆弄几下却发现全然不对，只得讪讪停下。
片刻，她轻咳一声，略显不自在地瞥了锦华一眼：
“这个…是什么东西？”
“这是文胸，要这样…”锦华连忙上前，接过被扯得一团乱的衣物，开始手把手示范。
一旁看似冷然的柳仙，也悄悄往这边挪了两步，余光紧盯着锦华动作，随即手忙脚乱地学着穿戴起来。
“麻烦死了！还不如过去的衣服好穿呢！”
小狐狸一边嘟囔，一边张开手臂任由锦华摆布，不时冒出几声：“哎哟轻点！”“太紧了！”“再勒姑奶奶活吞了你！”
待终于穿戴整齐，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摆出几个姿势，脸上却漾开满意的笑：
“不错不错，这东西虽难穿，上身倒确实好看。”
狐仙与柳仙气质迥异，锦华备下的衣裳自然也风格不同。即便柳仙方才偷学了几眼，仍有好几处不知该如何处理。
锦华抿唇浅笑，又转身去帮仍与衣带缠斗的柳仙整理。
“这个我要！”
小狐狸瞥见地上散落的一双长筒尼龙袜，立刻弯腰拾起，在手里晃了晃。
小狐狸拎着那双纤薄的肉色丝袜，对着光看了又看，指尖摩挲着那层近乎透明的细腻网纹，眼里满是新奇：“这料子滑溜溜的，贴在腿上一定很轻…”
她索性蹬掉才穿好的短靴，赤足踩在沙发上，笨拙地将丝袜筒口一点点往上捋。
锦华见状，连忙上前帮忙调整袜尖、抚平褶皱。待丝袜完全裹住那双笔直匀称的腿，小狐狸迫不及待地跳下地，来回走了几步，又提起裙摆低头端详：
“哎呀，这腿瞧着…怎么好像更长了？”她转了半圈，丝袜在灯光下泛着朦胧的光泽，衬得肌肤愈发莹白。她忽地伸手一扯袜口，“啪”地一声轻响，弹性极好的材质又稳稳回缩。“好玩！这玩意儿比绷带舒服多了！”
柳仙在一旁静静看着，目光却不由落向自己手中那件烟灰色真丝衬衫。她学着锦华方才的示范，将衬衫披上肩头，一粒粒扣起襟前纽扣。丝质触感凉滑如水流过皮肤，与她向来偏爱的冰冷感意外契合。
她抬起手臂，袖口自然垂落，露出一截白皙手腕，这种若隐若现的遮蔽，反倒比赤裸更添几分幽邃的韵味。
锦华又取出一件墨绿色丝绒长外套，轻轻披在柳仙肩上，柳仙微微侧首，从镜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墨绿衬得她肤色愈发冷白，狭长的眼在立领阴影下更显深邃。她极少流露出明显的情绪，此刻却轻轻抚过丝绒表面细腻的短绒，低声说：
“很暖，很好看。”
小狐狸已经蹦到衣堆前，又翻出一条缀着碎钻的腰链，胡乱往自己腰上一缠，对着镜子扭了扭：“这个亮晶晶的，好看！”
转头见柳仙仍立在镜前，便凑过去拽她袖子，“如烟你快来，这还有好多小东西，耳环、项链，戴上了会叮当响！”
两仙一个热烈如初燃的狐火，一个清寂似寒潭月影，却在这满室衣饰琳琅间，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几分属于“人”的、鲜活的欢喜。
锦华站在一旁偷笑，当然，也会在穿着出错后出手教学，渐渐的，二仙从开始的傲慢变为了言听计从，甚至到现在的虚心请教。
这边二仙正对着一堆衣物挑挑拣拣时，三扇房门陆续打开，三道身影从里走出，朝着众人讪讪一笑。
玉临渊回头看去，看清三人形貌后，不由低笑出声。
“相由心生”虽非绝对，但放在这五仙身上，倒是格外贴切。
身形矮小、素日谨小慎微的灰鼠灰千机，化成人形也仅有一米五出头。面容清秀，偏生一双眼睛滴溜溜转，透着一股子机灵又怯怯的神气。
脾气火爆的白刺猬白玄刺，即便化作了人，依旧顶着一头怒发冲冠般的短发，脸上除了惯有的倨傲，几乎瞧不见别的神色。
最为夸张的，是五仙中排行第二的黄天垚。他生就一张老者面容，背脊微佝，一副上了年岁的模样，双眼略略外凸，目光闪烁间透着精明的算计。身形干瘦矮小，再配上锦华为他备下的那件旧式军大衣，简直不伦不类，又意外地契合他那副老谋深算的气场。
“你们…”小狐狸听到身后动静，转过头来，看清三人长相后噗嗤一声笑出来，“四妹你快看他们——长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几人相互看了看，却并未因她的话着恼，只摇头不以为意。
“大姐此言差矣。”灰千机搓着手，细声细气地说，“俺倒觉得咱们几个都挺衬性子。嗜斗的玄刺依旧孔武有力，二哥精于算计，也成了山间老道的模样。倒是你俩…”
“我怎么？”柳仙眯起眼，声线微凉。
“你们这是因为穿得好才显漂亮嘛。”黄天垚嘿嘿一笑，伸手搭住旁边玉临渊的肩膀，“人类不是有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要是咱们也有这么些漂亮衣裳，指不定谁更俊呢，是不？”
玉临渊与锦华被他这句话一带，脑海中霎时浮现出这三位“仙家”身穿长裙、脚踩丝袜的模样，不由得齐齐打了个寒颤。
...
中午，玉临渊与锦华带着五仙去了城中最大的商场，给每位都添了好几身行头。
当然，还是狐、柳二仙挑得最多。她们似乎化形为女子后，也完美继承了某种“天赋”，逛起街来驾轻就熟，连玉临渊都自叹不如。
从商场出来，一行人又去了楼下的海鲜自助。五仙的胃口大得惊人，引得周遭食客纷纷侧目。
席间，不乏有男士被狐、柳二仙的容色吸引，试图上前搭讪，却都被她们那骇人的食量给劝退了。
比起拒人千里的柳仙，小狐狸显然更想“融入”人间。只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她，闹出了啼笑皆非的场面——有人上前搭话，问她“今年多大”，她歪头想了想，认真答道：“第一天做人。”
对方一愣，旋即脸色发白，以为遇上了什么“刚放出来的”，头也不回地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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