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锁魂链崩紧的脆响像钢针扎进耳膜,陈观棋看着师父被勒得发紫的脖颈,三枢信物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燃起来。地脉先生喉间溢出的黑血顺着锁链往下淌,在青黑色的链节上晕开,像极了聚星鼎上那些干涸的血纹。
“怎么会这样?”陆九思的龙元佩在锁链上发出嗡鸣,玉佩的柔光刚触到链节,就被弹开半尺,“明明对准星纹了啊!”他急得直跺脚,笔记本从怀里滑出来,某页被风掀起,露出上面用朱砂画的锁链图——图中链节的缝隙里,竟嵌着无数细小的阵眼。
“是‘反哺阵’!”罗烟突然喊道,金蚕蛊在她肩头竖起触须,对着锁链发出尖锐的嘶鸣,“我娘的日记里提过,这种锁魂链被人动了手脚,三枢信物的灵力不仅解不开锁,反而会被它吸去滋养星魂!”
守墟的老掌门拄着星纹杖从石阶上赶来,杖头的玉石在断层的阴风里泛着红光:“是赵长庚的后手!他在锁链里掺了‘噬灵砂’,必须有人自愿献祭灵力,才能冲开阵眼!”老者的声音发颤,星纹杖重重砸在地上,“当年地脉先生就是怕这一手,才故意让锁链锁住自己——他想用自身灵力耗光噬灵砂!”
陈观棋的目光落在师父胸前起伏的衣襟上,那里别着枚褪色的艾草香囊,正是自己十二岁那年亲手绣的。香囊边角磨出的毛边里,藏着半张揉皱的纸,上面是师父的字迹:“观棋的针脚歪得像地脉断层,却比任何符咒都管用。”
“我来。”白鹤龄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反手将本命飞剑刺向最近的链节,剑脊的星纹与锁链碰撞,迸出刺眼的火花,“玄枢阁的弟子,欠天枢支的债,早该还了。”飞剑没入链节三寸,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鬓角的青丝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霜白。
“鹤龄!”陈观棋伸手去拽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只见白鹤龄的灵力顺着飞剑涌入锁链,那些嵌在链节里的噬灵砂发出滋滋的声响,竟被星力烧得焦黑。
“别碰我!”白鹤龄咬着牙笑了,银簪上的蓝宝石映着她苍白的脸,“我师兄当年为了护我,被星魂啃得只剩半条命。现在用这点灵力换地脉先生自由,值了。”她的本命飞剑突然爆发出蓝光,将第一节锁链的阵眼彻底冲开,青铜链“咔哒”松动半寸。
陆九思突然按住第二节锁链,龙元佩死死贴在链节上:“我爹娘当年帮着赵长庚藏过禁术残页,这债该我来还!”少年的掌心渗出鲜血,与玉佩的柔光混在一起,顺着链节的缝隙往下淌,“观棋哥说过,人枢支的人,骨头比陨铁还硬!”
龙元佩的光芒突然暴涨,将噬灵砂逼得节节后退。陈观棋看着陆九思颤抖的肩膀,想起少年总爱抱着笔记本躲在篝火旁画星图,铅笔尖在纸上蹭出的沙沙声,像极了此刻锁链摩擦的声响。
“傻小子。”地脉先生的声音带着哽咽,他艰难地抬起手,想摸摸陆九思的头,却被锁链拽得猛地咳嗽起来,“你爹娘是被胁迫的……他们偷偷给我送过镇魂珠的碎片,就在……”
话没说完,罗烟已将半块莲花令按在第三节锁链上,金蚕蛊顺着她的手腕爬向链节,用身体堵住噬灵砂溢出的缝隙:“天枢支的债,轮不到外人插手。”她的指尖在链节上划出阵纹,正是母亲日记里的“破邪咒”,“我娘当年没能完成的事,我来做完。”
三股灵力在锁链上汇成暖流,青铜链开始节节松动,噬灵砂燃烧的焦糊味弥漫在断层里,竟带着点艾草燃烧的清香。陈观棋看着师父胸前那枚香囊,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自己把绣坏的香囊扔进灶膛,是师父偷偷捡回来,用金线补好边角:“针脚歪怕什么?是观棋绣的,就比什么都金贵。”
“师父,该回家了。”陈观棋将铜钱按在最后一节锁眼上,指尖的精血顺着纹路渗进去,桃木剑突然自行出鞘,悬浮在锁链上空,剑穗的铜钱与他掌心的铜钱产生共鸣,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响。
“观棋!”地脉先生的眼睛突然睁大,他看着陈观棋手臂上蔓延的黑纹——那是灵力过度损耗的征兆,“别用本命精血!会被星魂反噬的!”
“您当年能用,我为什么不能?”陈观棋笑了,他想起师父总说“地脉传人要护着脚下的土”,此刻锁链震颤的频率,正与地脉的脉动渐渐重合,“再说了,您还没教我怎么用镇枢石酿酒呢。”
铜钱嵌入锁眼的瞬间,最后一节锁链轰然断裂。地脉先生失去束缚,软软地倒向陈观棋,胸前的香囊掉在地上,散开的艾草叶里,滚出颗小小的桃木珠,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棋”字。
“这是……”陈观棋的声音发颤。
“十二岁那年捡的。”地脉先生虚弱地笑了,指腹抚过桃木珠上的刻痕,“你说要刻个护身符给我,结果刻崩了角,哭着说自己手笨……”
断层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星核的碎片在半空中重组,化作道柔和的白光,缓缓落入陈观棋掌心。那些被锁链锁住的星魂残魂,在白光中渐渐平静,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地脉,像无数只萤火虫在断层里飞舞。
白鹤龄扶着陆九思坐在石阶上,少年的龙元佩还在发烫,却比刚才亮了许多:“观棋哥,你看玉佩!”上面的裂痕正被星光一点点修复,映出陆九思父母的虚影,对着儿子露出欣慰的笑容。
罗烟的金蚕蛊趴在断裂的锁链上,正惬意地舔舐噬灵砂的灰烬,她看着陈观棋手臂上渐渐消退的黑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下次再用本命精血冒险,我就让金蚕蛊咬你。”
陈观棋刚想反驳,就被地脉先生按住肩膀。师父的掌心带着熟悉的艾草香,他望着断层入口透进来的天光,突然明白所谓的解链之法,从来不是蛮力冲撞,而是有人愿意为你献祭软肋,有人愿意信你能扛住风雨,就像当年师父抱着他蹚过葬星原的流沙,说“别怕,有师父在”。
守墟的老掌门们看着重组的星核,突然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星纹杖敲击地面的声响在断层里回荡:“恭迎地脉归位!”
陈观棋扶着师父往入口走,陆九思和白鹤龄跟在后面,罗烟的金蚕蛊突然窜到最前面,用尾巴卷着那枚桃木珠,像在炫耀战利品。阳光透过断层的裂缝洒进来,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断裂的青铜锁魂链在光线下闪着微光,像串被遗忘的旧钥匙。
没人注意到,最后一节锁链的断口处,除了“吾徒观棋”那行字,还刻着半句话:
“……酿酒的方子,在你枕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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