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陈砚舟的下巴往下滴,他跪在泥水里,手指抠进地面。掌心那包镇魂散已经被雨水泡烂,药粉糊成一片,混着血水流进指缝。他没动,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响,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左眼的金纹还在爬,已经盖住半边眉毛,边缘泛红,像裂开的口子渗着火。皮肤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动,一条一条往脖子上走。他能感觉到那些纹路在扩张,在撕扯他的骨头和筋络。
苏怀镜蹲在他旁边,手稳得不像个刚经历过一场亡灵对峙的人。她抽出两根银针,扎进他手腕上的神门穴。针尖刚入肉,就被一股力量顶得微微发颤。
“别硬撑。”她说,“还能压住。”
陈砚舟没回答。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它在笑。”
苏怀镜皱眉。
“不是我。”他抬头看她,眼里红光一闪,“是它。它觉得好笑,觉得我在挣扎。它说……我是它的壳。”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猛地一震。手臂上的血管突起,像蚯蚓一样在皮下扭动。脖颈处的皮肤“嗤”地裂开一道口子,血珠冒出来,还没落地就变成暗红色雾气,被雨冲散。
苏怀镜立刻补针,涌泉、内关、太冲,三针连刺。她手法快,下手准,可每扎一根,陈砚舟的身体就抖一下,额角青筋暴跳,针尾嗡嗡作响。
“不行。”她咬牙,“经脉堵不住了。”
话音未落,陈砚舟突然抬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五指像铁钳。他盯着她,眼睛几乎全红,只有瞳孔还留着一点黑。
“你走。”他说。
“我不走。”
“你会死。”他声音变了,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等我完全没了意识,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苏怀镜没挣脱,也没退。她另一只手迅速拔出第三根针,反手扎在他耳后。陈砚舟闷哼一声,手松了劲,但没放开。
“你说错了。”她靠近他耳边,声音压得很低,“我不是在这里等你变怪物。我是等你挺过去。”
他喘着气,额头抵着她的肩膀。热得烫人。
“我已经撑不住了。”他说,“药没用,针也没用。系统早就骗我了,什么新生?根本就是等着我烂掉。”
苏怀镜抬起手,抹掉他眼角流下的血。那血粘稠,发黑,沾在她指尖半天不化。
“那就别靠它们。”她说,“靠你自己。”
陈砚舟忽然笑了。嘴角咧开,露出一口带血的牙。
“我自己?”他慢慢直起身,膝盖还在抖,却硬是站了起来,“我现在算什么自己?三年前那个学生会部长?校草?还是他妈一个背血书跑废楼的逃犯?”
他越说越快,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早就不是人了!我是他们要的东西!是容器!是钥匙!是条狗!”
苏怀镜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清脆的一声,打得他偏过头去。
雨更大了,砸在地上噼啪响。陈砚舟站着没动,脸侧留下一道红印。他缓缓转回头,眼神有点晃。
“你要死,随便你。”苏怀镜盯着他,“但你要是现在倒下,之前所有人为你挡的刀,都白费了。守龙人不会白死,老太监不会白死,你妈也不会白留那封血书。”
她伸手拉开药箱,把剩下的几包药全倒进掌心。“你要当怪物,我不拦。可你得先告诉我——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陈砚舟看着她手里的药粉。镇魂散、凝神丹、残碑灰、解毒剂……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混在一起,颜色发黑,气味刺鼻。
他忽然伸手,一把抢过药粉,仰头全倒进嘴里。
苏怀镜想拦,晚了一步。
药粉呛进喉咙,他咳了一声,嘴角立刻溢出血沫。但他没吐,反而用力咽了下去。身体剧烈抽搐,像是有东西在肚子里炸开。
“要么现在杀了我。”他盯着她,双眼赤红,声音嘶哑,“要么看着我变成怪物。”
说完这句话,他往后退了一步,右手本能地摸向伞柄。黑伞还插在泥里,刀锋朝外。
苏怀镜没动。
她只是看着他,手指捏紧了最后一根银针。
然后她上前一步,抬手又是一巴掌。
这一下更重。
陈砚舟被打得踉跄了一下,差点跪倒。他瞪着她,呼吸粗重,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你疯了?”他吼。
“我没疯。”她声音发抖,但没退,“你才是疯了!你以为吞点药就能解脱?你以为变成怪物就不用负责?你错了!”
她指着他的鼻子:“你活着,就得扛着这些事走下去。你想死,也得先把该做的事做完!”
陈砚舟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体内的热流撞得更凶了,皮肤上的纹路开始发烫,裂口扩大。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被撕开,一边是清醒的痛,一边是狂躁的嘶吼。
“我不想害你。”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那就别让我亲手杀你。”苏怀镜抓着他的衣领,“你要是敢倒下,我就用针封你全身大穴,把你绑回去。就算你变成畜生,我也要拖着你走到最后。”
陈砚舟闭上眼。
一滴血从眼角滑下来,沿着颧骨流到下巴,滴在泥水里。
他再睁眼时,红光弱了一瞬。
“我还没输。”他说。
苏怀镜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跪倒。她扶住旁边的断墙,手还在抖。
“那你记住这话。”她低声说,“别再给我机会打你第二下。”
陈砚舟没回话。他慢慢弯腰,拔起黑伞。伞骨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柳叶刀露出来三寸。他拄着伞,单膝跪地,喘得厉害。
苏怀镜走过去,扶住他肩膀。她的药箱空了,银针只剩一根,手里那包混合药粉也没了。但她没离开的意思。
远处雷声滚过,雨没有停的迹象。
陈砚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边缘已经开始发黑,指节处浮现出细密的血线。他知道这还不是结束。
还会更糟。
但他现在还能说话,还能站,还能握刀。
这就够了。
“通道还在。”他抬起头,看向废墟深处,“钥匙没丢。”
苏怀镜点点头。
“那就走。”
陈砚舟动了动脚,想站起来。可刚一用力,体内那股热流猛地往上冲,脑袋一阵眩晕。他身子一歪,全靠苏怀镜拽住才没倒下。
她把他扶正,手搭在他后背。隔着湿透的衣服,能感觉到他脊椎在发烫。
“撑住。”她说。
陈砚舟咬牙,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握紧伞柄。他慢慢直起腰,膝盖还在抖,但总算站住了。
苏怀镜看着他,忽然发现他嘴角又在流血,而且这次的血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滋”声,冒起一丝白烟。
她脸色一变。
陈砚舟也看见了。他低头看了看,抬起手,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血。
“看来。”他冷笑,“我已经开始腐蚀这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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