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比站在原地,保持着投篮落地后的姿势。脚踩在地板上,感觉有些软,像踩在棉花上。右腿的疼痛从脚踝一路蔓延到大腿根部,此刻被一种更强烈的麻木覆盖。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用力过度,还是别的什么。
韦德站在他对面,两人相距不到一米。都在剧烈喘息,胸口像风箱一样起伏。汗水从他们脸上淌下,在下巴汇聚,滴落,在地板上溅开一个个深色的小点。韦德的球衣完全湿透,紧贴在身上,能看见胸肌的轮廓随着呼吸不断扩张收缩。
韦德先动了。他走过来,脚步有些虚浮,像喝醉了酒。伸出手。科比握住。两人的手都很湿,很烫,掌心全是汗,握在一起时发出轻微的黏腻声。韦德的手在抖,科比能感觉到。
“操。”韦德说。声音很哑,像砂纸磨过木头。就这一个字。
科比点点头。他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发紧,发不出声。只是又点了一次头。
奥尼尔从旁边走过来。他的身躯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庞大,像移动的城墙,每一步都带着重量。他也浑身湿透,球衣紧贴着皮肤,能看见下面肌肉的块状轮廓。汗水从他光头上流下来,流过脸,流过脖子,消失在球衣领口。
他看着科比,看了好几秒。那双通常带着戏谑或威慑的眼睛,此刻很平静,平静得有些陌生。然后他伸出巨大的手掌——那手掌真的很大,完全覆盖了科比的肩膀——按在科比肩膀上。
“恭喜。”奥尼尔说。声音很低,但很清晰,穿透了球馆里开始升腾的噪音。
“谢谢。”科比说。声音更哑,几乎只剩下气声。
奥尼尔没再多说。他的手在科比肩膀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收回。转身,走向球员通道。他的背影很宽,红色球衣在灯光下像一团缓慢移动的火焰。韦德拍了拍科比的手臂——很轻的一下,然后跟着离开。其他热火球员低着头,一个接一个,快速离场。红色球衣消失在通道的阴影里,像退潮。
快船球员冲进场内。
大本第一个到。他一把抱住科比,手臂像铁箍,然后——直接把他整个人举了起来。他俩身高差不多,但大本的力量是另一个级别的。科比双脚离地,视野突然升高,能看见整个球馆:蓝色的海洋在沸腾,彩带开始落下,记分牌上凝固的数字。
波什冲过来,捶着科比的肩膀。一下,两下,很用力。他的嘴在动,在喊什么,但完全听不见——球馆里的声音已经爆炸了,两万人的呐喊混成一片持续不断的轰鸣。比卢普斯在旁边咧嘴笑,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他用手背抹了把脸,分不清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瓦莱乔光着膀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球衣——挥舞着毛巾,用葡萄牙语大喊大叫。他在原地转圈,差点撞到技术台。鲍文被队友们推搡着,香槟已经开了,泡沫喷得到处都是,尽管颁奖仪式还没开始。
斯隆站在场边,抱着胳膊。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甚至没有上扬。但眼睛很亮,在灯光下泛着水光,像有东西在里面打转。他看着场上狂欢的球员,看了很久,久到第一波工作人员开始进场搭颁奖台。然后他转身,慢慢走回替补席,坐在椅子上——不是惯常的笔直坐姿,而是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低下头,用手捂住脸。肩膀微微抖动,一下,又一下。
颁奖台搭得很快。几张长桌拼在一起,铺上深蓝色的桌布。大卫·斯特恩站在中间,西装笔挺,头发一丝不乱。他手里拿着两个奖杯:总冠军奖杯大一些,金光闪闪;FmVp奖杯小一些,但造型更精致。
快船球员围上去,挤成一团。所有人都还穿着比赛球衣,浑身湿透,彩带粘在头发上、肩膀上,有些还粘在脸上。科比被推到最前面。斯特恩说了些什么——大概是恭喜的话,但完全听不清。他把总冠军奖杯递过来。
科比接过。很沉。比他想象中沉。奖杯是实心的,金属的冰冷透过湿漉漉的手套传来。他双手握住底座,举起来。手臂的肌肉在颤抖,但他稳住了。奖杯举过头顶,指向穹顶。那里已经挂着三面冠军旗帜,现在会有第四面,会再加上一面2005年的。
彩带落下来。蓝色和金色的纸片,像雪,但更轻,更密集。有些落在他头上,脸上,他眨眨眼,睫毛上沾了一片金色的。
接着是FmVp奖杯。斯特恩递过来时说了句话,这次科比听见了:“不可思议的表现。”声音很近,几乎贴在耳边。
科比单手接过。这个奖杯更小,但也更沉——心理上的沉。他举起来,没说话。闪光灯亮成一片,不是间断的闪烁,而是持续不断的白光,像一场小型的、沉默的闪电风暴。他眯起眼,视野里只剩下光斑和色块。
颁奖仪式后,更衣室。
门还没完全推开,香槟的味道就冲了出来。甜腻的,带着气泡的锐利。然后是声音——音乐开得震耳欲聋,低音炮震得柜门嗡嗡响,有人在大声唱歌,跑调得厉害,但没人介意。
更衣室成了狂欢的海洋。香槟喷得到处都是:天花板、地板、柜子、椅子。金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反着光,混合着泡沫,像某种奇异的岩浆。瓦莱乔跳上了桌子——没人知道桌子是怎么承受住他的——他在跳舞,动作狂野,差点摔下来,被波什一把拉住。鲍文坐在角落里,被浇了一身香槟,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他还在笑,那种很少出现在他脸上的、完全放松的笑。波什和比卢普斯在另一个角落碰杯,说着什么,然后突然大笑,笑得弯下腰,手里的香槟洒了一地。
科比坐在自己柜子前,脚泡在冰桶里。冰水刺骨,但很舒服,那种尖锐的凉意抵消了肌肉深处灼烧般的疼痛。他手里拿着FmVp奖杯,看了很久。奖杯很凉,金属的质感光滑而坚硬。上面刻着字:“2005 NbA Finals most Valuable player”。他没用手指去摸那些刻痕,只是看着。灯光在奖杯表面反射,形成一小块晃眼的光斑。
更衣室的门开着一条缝。走廊里传来工作人员的笑声和脚步声,还有推车滚过的声音——大概是运送更多的香槟或者食物。窗外,洛杉矶的夜空被庆祝的烟火照亮。一朵接一朵,红色、蓝色、金色,在黑暗里炸开,扩散,消失。闷响声远远传来,隔着玻璃,听起来很遥远,像另一个世界的心跳。
香槟的味道很甜,混着汗水的咸涩和药膏的辛辣,形成一种奇特的、属于冠军更衣室的气味。汗味是旧的,香槟味是新的,两种味道搅在一起,像这场胜利本身——建立在无数个日夜的汗水之上,以瞬间的狂欢作为句点。
音乐还在响。有人换了一首歌,节奏更快。瓦莱乔在教卡托跳某种巴西舞蹈,动作滑稽,周围围了一圈人,笑得前仰后合。
科比把奖杯放在旁边的椅子上。金属底座碰到塑料椅面,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他拿起一瓶水——不是香槟,是普通的矿泉水——拧开,慢慢喝。水很凉,流过喉咙时带着刺痛。他喝得很慢,一口,停顿,再一口。
脚在冰水里开始发麻。那种刺骨的凉意一点点渗透进去,从皮肤到肌肉,再到骨头。他动了动脚趾,能感觉到血液流动的滞涩感。
更衣室里的狂欢还在继续。有人又开了一瓶香槟,这次是对着天花板喷。泡沫冲到天花板上,反弹下来,像一场小小的、金色的雨。笑声更大了,夹杂着尖叫和更多跑调的歌声。
科比靠着柜子,闭上眼睛。
呼吸。
一下。吸入。空气里有香槟、汗水、胜利的味道。
又一下。呼出。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沉淀,很重,但很踏实。像一块石头终于落到河底,不再随波逐流。
第四座总冠军。
窗外的烟火还在绽放。远远地传来闷响,像心跳,像这座城市在为这支球队、这个夜晚,做一次漫长的、绚烂的注脚。
他闭着眼,但能看见那些光——透过眼皮,变成一片温暖的、脉动的橙红。
更衣室里的喧嚣在他周围流动,像河水绕过一块石头。他就在那喧嚣的中心,在一片寂静里。
脚还在冰水里。奖杯在旁边的椅子上。烟火在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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