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如同从九霄垂落的银练,精准而恒定地透过头顶岩层那道狭窄的缝隙,笔直地倾泻而下,不偏不倚地笼罩在陈无戈挺立的身躯上,尤其将他裸露的左臂映照得一片通明,肌肤下每一道血管的搏动都隐约可见。
左臂上,那道古老的战魂印记,在月华的沐浴下,非但没有冷却,反而如同被注入了某种活性,持续而剧烈地发烫、搏动,仿佛皮肤之下不是血肉,而是奔腾着灼热熔岩的隐秘河道,正有某种沉睡万古的力量,在其中苏醒、奔流。
他纹丝不动地站立着,身形如同钉入地面的标枪。脚下那块刻着“虎”字的暗红色石板,在触发机关、引来月华与地底闷响之后,已然重归死寂,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然而,通道深处——那月光无法触及的、更加幽邃的黑暗尽头——传来的低沉、规律、仿佛大地脉搏般的细微震动感,却并未消失,反而随着他心跳的节奏,隐隐产生着若有若无的共鸣。
这震动,非但不让人心安,反而更添一层未知的深邃与压迫。
阿烬依旧伏在他宽阔而紧绷的背上,将脸颊紧贴着他被汗水浸湿的后颈。过了许久,她才仿佛从刚才那番地动山摇的异变中缓过神来,微微抬起头,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投向通道前方那片被月光照亮一小段、之后便重归无尽黑暗的深处。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虚弱而产生的微颤,气息拂过他耳廓:
“陈无戈……”
“前面……那么黑……”
“你感觉到没有?好像……不止我们两个……”
“那边……会不会……有人?”
陈无戈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左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轻轻按在了身旁冰冷、粗糙、布满岁月刻痕的石壁之上。指尖传来的触感坚硬而真实,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阴寒。他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刀锋,穿透前方有限的月光区域,死死锁定在通道的尽头。
那里,并非想象中的空旷或另一条岔路。
而是一面浑然天成般嵌入两侧岩体、堵死了所有去路的厚重石壁!
石壁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道纵横交错、深浅不一、仿佛天然形成的裂痕与纹路。这些纹路看似杂乱,但若凝神细观,却能发现它们隐隐构成了某种庞大而繁复的、类似阵图或符文的基底。
而在所有纹路的正中央,一个直径约半尺、边缘因长期摩擦而显得异常光滑圆润的圆形凹槽,赫然在目!
凹槽的深浅、弧度、甚至内壁隐约可见的细微螺旋纹路……都与某件物品的轮廓,在陈无戈脑海中瞬间重合!
他心脏猛地一跳!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将左手从石壁上收回,迅疾地探入自己怀中——那里贴身藏着的,除了几块应急的干粮,便只有一样东西。
指尖触碰到一片温润——即便沾染了尚未干涸的血污,即便历经逃亡的颠簸与尘灰,那触感依旧温润如初,带着一丝奇异的、与体温相仿的暖意。
是那枚玉佩。
周伯临死前,用尽最后力气,颤抖着塞进他掌心,浑浊老眼死死盯着它,嘴唇翕动,似乎拼尽全力想说出某个至关重要秘密,却最终只能化为无声气流的陈家祖传玉佩!
当时他身处绝境,后有追兵,只能将玉佩紧紧攥住,把周伯未尽的遗言和无限的悲怆一同压在心底,夺路而逃。
此刻,站在这面布满神秘纹路的石壁前,看着那个形状熟悉的凹槽,过往的片段与眼前的线索,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瞬间串联、迸发出令人心悸的火花!
“是它……一定是它!”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呐喊。
没有半分犹豫,甚至来不及思考这背后可能的风险,陈无戈已将玉佩从怀中取出。
玉佩躺在他沾满血污尘灰的掌心,色泽暗沉,边缘还粘着凝结的血块,但其上那些古朴玄奥的纹路,却在月光下隐隐流动着内敛的微光。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臂,将玉佩对准石壁中央的那个圆形凹槽,然后,稳稳地、用力地按了进去!
“咔嗒。”
一声清脆、利落,仿佛沉睡千年的锁扣终于等到了唯一匹配的钥匙的轻响,在寂静的通道中清晰地回荡开来!
紧接着——
“轰!!!”
整面看似厚重无比的石壁,骤然间光芒大放!
并非月光那种清冷的光,而是炽烈、鲜活、仿佛由无尽鲜血汇聚而成的猩红色光芒!
石壁上那些原本看似杂乱的裂痕与纹路,在这一刻仿佛被瞬间注入了生命,疯狂地蔓延、连接、交织!它们如同拥有智慧的血管网络,以那个镶嵌着玉佩的凹槽为心脏,急速向四面八方延展,眨眼间便在巨大的石壁表面,勾勒出一副庞大、精密、令人目眩神迷的立体能量图谱!
图谱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跳动!
左侧,一支脉络散发着厚重、古老、充满铁血征伐气息的暗金色光芒,其源头赫然标注着四个古篆大字:“陈氏战魂”!脉络之中,仿佛能看到无数持刀搏杀的模糊身影,听到金铁交鸣与战吼嘶嚎!
右侧,另一支脉络则呈现出狂暴、炽热、仿佛能焚尽万物的赤红与幽蓝交织的火焰光芒,其源头被一道栩栩如生的龙形火焰纹路牵引,旁边是四个更加古老、甚至带着禁忌气息的文字:“焚世之引”!
两条属性迥异、却同样磅礴无比的能量脉络,在图谱上蜿蜒奔腾,最终在石壁最核心、最中央的位置,轰然交汇、缠绕、融合!
而在那光芒最炽盛的交汇点之上,八个仿佛用熔岩与闪电铸就的血色大字,带着震人心魄的威严与宿命感,悍然浮现:
“双生共契,血脉同源!”
陈无戈的瞳孔,在这一刻缩成了针尖大小!
双生共契!
这四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困惑与迷雾!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死死锁在身后阿烬的身上!
几乎在同一时刻,阿烬也仿佛受到了那图谱上“焚世之引”脉络的强烈牵引,她锁骨处的焚龙纹不受控制地再次亮起!幽蓝色的火焰微微闪烁,与石壁上赤红火焰脉络的光芒产生了清晰的共鸣与呼应!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触摸自己发烫的纹路,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声音带着痛苦与茫然:“它……在跳……好烫……像烧起来了一样……”
“别碰它!”陈无戈低喝一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阿烬依言缩回手,但锁骨处的焚龙纹并未因此熄灭,反而光芒越来越盛,幽蓝中开始渗透出与图谱上一样的赤红之色!而随着她身上火纹的变化,石壁上那代表“焚世之引”的赤红脉络,光芒也随之暴涨,流转速度加快,仿佛被注入了源源不断的燃料!
陈无戈的目光重新回到那八个血色大字——“双生共契,血脉同源”之上。
双生……共契……
一个埋藏已久的记忆碎片,猛地冲破封锁,浮现在脑海——
那是边陲小镇破败的义庄,老镇长在弥留之际,干枯如鸡爪的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腕,浑浊的眼睛里回光返照般亮起最后的光芒,气息微弱却异常清晰地说:“孩子……那女娃……你捡回来的那个……你们两个的命……从雪夜那天起……就连在一起了……分不开了……”
当时他只当是老人临终前的呓语与嘱托,心中悲戚,却并未深究。
此刻,看着这由先祖遗物(玉佩)激活、明明白白昭示着“双生共契”的神秘图谱,老镇长的话,如同被擦去灰尘的镜面,瞬间照出了血淋淋的真相!
他和阿烬……从来就不是简单的收养与被收养的关系!
他们是被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宿命捆绑在一起的“共契者”!他的陈氏战魂血脉,与她的焚世龙纹(焚世之引),从一开始就是互补、共生、缺一不可的一体两面!
但这……似乎依然不是全部。
周伯临终前,那未能说完的最后半句话,如同魔咒般再次回响耳畔:“少主……武经的秘密……不在密室藏书里……也不在祖传的什么神骨上……它在……它在……”
后面的话,被涌出的鲜血和终结的生命永远吞噬。
现在,陈无戈明白了。
武经的秘密,不在书里,不在骨上。
它在血里!
在代代相传、烙印于血脉深处的战斗本能与战魂印记里!
在需要特定“钥匙”(玉佩)和特定“引子”(焚世龙纹)共同激活的古老禁制与传承图谱里!
靠血脉唤醒!靠共契引动!
他不再迟疑,伸出右手食指,放入口中,用力咬破!
殷红的血珠迅速渗出。
他抬起手,将滴血的指尖,毫不犹豫地按向了石壁图谱最核心、那八字交汇的炽烈光点之上!
“嗤——!”
仿佛滚烫的烙铁落入冰水!
就在他鲜血触及光点的刹那——
“轰隆!!!!!”
体内,如同有万千座火山同时喷发!亿万道雷霆同时炸响!
左臂上的战魂印记,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彻底苏醒!暗金色的光芒透体而出,将他整条手臂映照得如同琉璃铸就!无数游离在空气中、沉淀在古战场每一寸土地下的古老、残破、却依旧不屈的战意与灵气,如同受到帝皇征召的臣民,疯狂地向他汇聚、奔涌!顺着周身毛孔,蛮横地冲入他的经脉,顺着血脉运行的轨迹,倒灌而上,直冲识海!
“呃啊——!”
陈无戈发出一声痛苦而压抑的低吼,身体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按在光点上的手指,却如同钢浇铁铸,纹丝未动!
一幅幅破碎、模糊、却充满极致力量感与毁灭气息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悍然冲入他的脑海!
画面中央,一道顶天立地的模糊身影,屹立于接天连地的狂暴雷暴之中!苍穹低垂,黑云如墨,亿万道炽白色的闪电如同狂怒的银蛇,在云层中翻滚、咆哮、汇聚!
那道身影,面对灭世般的雷霆,非但不惧,反而昂首向天,双臂缓缓抬起,掌心向天!
“掌御天雷,裂穹碎岳!”
一个苍茫、霸道、仿佛来自洪荒初开的意志,直接烙印在陈无戈的灵魂深处!
随即,画面中的身影双掌翻飞,看似缓慢,却牵引着漫天雷霆随之舞动!每一掌推出,都有一道粗如水桶的炽白雷柱应声而落,精准地轰击在大地、山岳、乃至虚空某处!雷光所过之处,山崩地裂,空间扭曲,万物化为齑粉!那不是武技,那是天威的延伸,是毁灭的具现!
《狂雷掌》!
三个蕴含着无尽暴烈与威严的字眼,如同天生一般,深深镌刻在他的意识最深处!
这不是学习,不是模仿。
这是唤醒!是继承!是血脉深处沉眠的远古战魂记忆碎片,跨越无尽时空,在此刻、以此种方式,与他合而为一!
“嗬……嗬……”
陈无戈大口喘息着,收回按在石壁上的手指。指尖的伤口已然止血,但整条右臂,乃至全身,都传来一种过电般的酥麻与炽热。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掌心皮肤之下,竟然隐隐有细密的、游丝般的银白色电光在无声地流窜、跳跃!五指微微收拢,指尖便迸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噼啪”爆鸣声,带起一丝丝灼热的空气涟漪。
这不是幻觉。
是真实不虚的力量觉醒!
他的气势,在悄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仅仅是那个在绝境中挣扎求存、凭借本能与毅力逃亡的少年。一股深沉、古老、内蕴着狂暴雷霆与不屈战意的威严,如同苏醒的雄狮,开始从他挺拔的身躯中弥漫开来。他是陈氏千年战魂在当代唯一的血脉承火者,是注定要执掌《primal武经》遗失力量的传承之人!
身后,倚靠着冰冷石壁才能勉强站稳的阿烬,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陡然变化的背影,以及他掌心那若隐若现的恐怖雷光。极度的虚弱让她的思维有些迟缓,但眼前的景象依旧带给她巨大的冲击。她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你……你的手……刚才……那光……是什么?你……做了什么?”
陈无戈缓缓转过身,月光与石壁图谱的血光交织,映亮他棱角分明、此刻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雷煞之气的脸庞。他看着阿烬苍白却依旧清澈的眼睛,一字一句,声音低沉而清晰:
“我拿回了……”
“本就该属于我,属于陈家的东西。”
话音未落——
“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地穿透岩壁与距离阻隔的脚步声,从前方的黑暗深处(并非石壁方向,而是他们来时的通道更后方,靠近祖祠的方向)传来。
紧接着,一个冰冷、平稳、带着居高临下漠然意味的声音,如同无形的冰锥,精准地刺入这方被月光与血光笼罩的空间,清晰地回荡在两人耳边:
“交出《primal武经》真意,本座可以承诺,留这女娃一条全尸。”
陈无戈的脊背,瞬间绷直如铁!
这个声音,他至死也不会忘记!
傲慢!
七宗之首,化神境巅峰的绝世强者!当年主导覆灭陈家的元凶之一!无数次追杀令的签发者!视人命如草芥,视规则如无物,永远用这种施舍般、却又充满绝对掌控力的语气说话的……“傲慢”宗主!
他来了!
而且,听其声音传来的距离与清晰度,已然近在咫尺!
陈无戈缓缓地、如同机械般转过身,面向声音传来的黑暗。他的右手,五指微微收拢,掌心内那游走的银白电光骤然变得密集、暴烈,发出更响亮的“噼啪”声。
他不信。
一个字也不信。
什么“留全尸”,不过是瓦解他斗志、诱使他放弃抵抗的卑劣伎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方对阿烬身上“焚世之引”(他们口中的“通天之脉钥匙”)的志在必得,远超对《primal武经》的渴望。一旦他稍有松懈,等待阿烬的,将是比死亡可怕千万倍的剥离、炼化与永恒囚禁!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后因这声音而身体微颤、却紧紧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不露出惧色的阿烬。
她的眼神,清澈依旧,没有躲闪,只有担忧——是对他的担忧。
“我不怕。”她似乎读懂了他眼中的询问,用尽力气,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却坚定。
“我知道。”陈无戈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弯下腰,动作极其轻柔、稳当地将几乎脱力的阿烬,从自己背上小心地放下,让她能依靠着身后相对平整的石壁,缓缓坐下。
阿烬的双腿虚软,落地时微微发颤,但她用手撑住地面,努力挺直了脊背,没有让自己瘫倒。她抬起头,望着他。
陈无戈站在她身前,如同一堵沉默却坚不可摧的城墙,将所有的黑暗与危险,挡在了外面。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目光,落在自己仍在渗血的食指指尖。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阿烬瞳孔骤缩的动作——
他将那滴血的指尖,再次抬起,抹向了石壁图谱上,那八字交汇的核心光点旁边,一片刚刚因为血液浸润而微微发亮、浮现出另一行更加细小、却更加触目惊心古篆的区域**!
那行字是:
“血祭启封,契成无回。”
“不——!” 阿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发出一声短促而惊骇的尖叫,挣扎着想要扑上来阻止!
但,太迟了!
就在陈无戈的血迹触及那行小字的瞬间,整面石壁图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
图谱上的所有纹路,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向中央收缩、凝聚!暗金色的“陈氏战魂”脉络与赤红色的“焚世之引”脉络,彻底交融,化作一道暗红近黑、充斥着毁灭与不祥气息的光柱,猛地注入了中央那八字交汇点!
紧接着,一股无可抗拒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诡异吸力,同时作用在陈无戈与阿烬身上!
“嗤!”
陈无戈指尖的伤口骤然扩大,鲜血汩汩涌出,不再是滴落,而是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化作一道细细的血线,主动投向图谱核心!
几乎在同一时刻,阿烬锁骨处的焚龙纹也剧烈一震!一股炽热到极致的力量从纹路深处爆发,竟然强行从她虚弱的身体里,剥离出一缕蕴含着焚世龙炎本源气息的淡金色精血,顺着她的肌肤渗出,同样化作一道血线,射向图谱!
两人的鲜血,一暗红,一淡金,在空中交汇、融合,最终一同没入了那暗红近黑的光柱之中!
“轰——!!!!”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并非来自石壁,而是来自他们脚下、头顶、乃至四周的整个岩层!
地面疯狂震颤、开裂!大块大块的岩石从穹顶轰然砸落!尘土如同浓雾般席卷而起!整条通道都在哀鸣、崩塌!
“血祭……启封……” 陈无戈在剧烈的震荡中,脑海中只剩下这四个字在轰鸣。他没想到,“血祭”的对象,竟然包括了阿烬!
“阿烬!”他睚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被震得歪倒在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气息急剧衰弱的娇小身影!
他一把将她紧紧搂入怀中,用自己宽阔的后背,挡住了一块呼啸砸落的、足有磨盘大小的巨石!
“噗——!”
巨石狠狠撞在他的背心!即便有灵力护体,那恐怖的冲击力依旧让他喉头一甜,一口逆血涌上,又被他死死咽下!他抱着阿烬,被巨力砸得向前踉跄数步,才勉强稳住。
怀中的阿烬,身体冰冷而轻盈,如同折断翅膀的雏鸟。她锁骨处的焚龙纹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几乎看不见了。她费力地睁开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染血却依旧坚毅的脸庞,嘴角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 她气若游丝,眼中充满了不解与哀伤,“你说过……一起……走完……”
陈无戈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赤红的决绝与暴戾!
他轻轻将昏迷过去的阿烬放在角落相对安全的一块巨石凹陷处,用最快的速度扯下自己破烂的外袍,将她仔细盖好。
“待在这儿。”他对着昏迷的她,低声说,仿佛她还能听见。
然后,他缓缓站直了身体。
转过身,面向那正在不断崩塌、烟尘弥漫的通道来路。
石壁上的图谱,在吸收了两人融合的鲜血后,血光已然内敛,但那股暗红近黑的毁灭气息却更加浓郁。玉佩依旧嵌在凹槽中,微微震颤。
陈无戈不再看它。
他一步步,走向通道中央,站在了崩塌的最前沿。
月光依旧从头顶裂缝洒下,照在他挺立如枪的身影上。
右臂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烟尘后方,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杀意越来越浓的黑暗。
掌心皮肤之下,那些银白色的电光不再游走,而是开始疯狂地汇聚、压缩、凝聚!
一缕缕细微的雷弧从指尖迸发,缠绕着手臂,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空气开始扭曲、电离,散发出臭氧般的特殊气味。
《狂雷掌》的真意,在他体内如同苏醒的远古雷兽,疯狂咆哮!
他能感觉到,这一式掌法博大精深,奥义无穷,他此刻所唤醒、所能驾驭的,或许连皮毛都算不上。
但,足够了。
此刻,他不需要完美,不需要掌控一切。
他只需要一击。
一击,足以让那些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猎人,停下他们傲慢的脚步!
一击,足以为身后昏迷的她,争取到哪怕多一息的喘息之机!
一击,足以向这个世界宣告——陈家血脉,未绝!战魂,已醒!
他站在那里,如同雷暴来临前,海面上唯一屹立的礁石。
掌心雷光凝聚不散,光芒越来越盛,将他半边脸庞映照得一片冷硬肃杀。
通道深处,那令人窒息的脚步声,终于再次响起。
越来越近。
越来越清晰。
他甚至能听到,不止一道。
但他没有动。
没有后退半步。
只是静静地、如同磐石般,等待着。
等待着,那注定到来的……
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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