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的清晨，顾晚晴像往常一样醒来，却发现陆沉霆的卧室门紧紧关着。往日这个时候，他早已在餐厅用完早餐，准备出门上班。
她下楼询问张妈，得到的答案让她心头一沉。
今天是前夫人的忌日。张妈压低声音，叹了口气，每年这一天，陆先生都会把自己关起来，不吃不喝，谁也不见。太太，您别往心里去。
顾晚晴点点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今天是苏晴的忌日。
她走到落地窗前，外面阳光明媚，花园里的蔷薇开得正盛，粉白相间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这样美好的日子，却是陆沉霆心中最黑暗的一天。
顾晚晴站在楼梯口，看着紧闭的书房门，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敲门。
她能说什么呢？说节哀顺变吗？那太虚伪。说我会陪着你吗？可是陆沉霆需要的从来不是她的陪伴。
整个上午，别墅里安静得可怕。连张妈和其他佣人都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生怕惊扰了楼上那个沉浸在悲伤中的男人。
顾晚晴在客厅里坐着，手中拿着一本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她的目光时不时飘向楼梯的方向，耳朵竖起来，试图捕捉楼上的任何动静。
可是什么都没有。
书房里静得像是没有人一样。
中午时分，张妈准备了清淡的午餐，小心翼翼地端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陆先生，该吃午饭了。
没有回应。
张妈又敲了几次，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她叹了口气，只好把餐盘放在门口，悄然离开。
顾晚晴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起说不出的难受。她想上楼，想推开那扇门，想告诉陆沉霆，无论多痛苦，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可是她没有资格。
她只是替身，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去打扰他对苏晴的哀悼？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客厅，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晚晴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陆沉霆和苏晴的照片。
那个女人笑容明媚，眼神清澈，站在陆沉霆身边，像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而她呢？她永远只能躲在阴影里，看着他为另一个女人心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就到了傍晚。
张妈又准备了晚餐，同样被原封不动地放在书房门口。直到那些饭菜都凉透了，陆沉霆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太太，您劝劝陆先生吧。张妈忧心忡忡地说，这样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
顾晚晴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站起身，朝楼上走去。
她站在书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敲了敲门。陆先生，是我，晚晴。
里面依然没有回应。
我知道今天对你来说很难熬，但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顾晚晴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至少吃点东西好吗？
沉默。
顾晚晴等了很久，久到她以为陆沉霆根本不会理她，才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走开。
就这两个字，却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刺进顾晚晴的心脏。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我知道了，我不打扰你了。但是门口有吃的，如果饿了，记得吃一点。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下楼，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沉重。
回到房间，顾晚晴靠在门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她不明白自己在难过什么，明明早就知道陆沉霆爱的人不是她，明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为什么，听到他说的时候，还是这么痛？
她擦干眼泪，走到窗前。夜色已深，别墅外的花园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月光中，显得格外宁静。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出房间。
厨房里，张妈已经下班回家了。顾晚晴站在灶台前，回忆着以前在家里帮母亲做饭的场景，开始忙碌起来。
她不擅长做饭，但是几道简单的家常菜还是会的。她煮了一锅清粥，炒了几个清淡的小菜，还做了一道苏晴生前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是的，糖醋排骨。
顾晚晴在书房里看到过苏晴的日记，里面提到过她最喜欢吃陆沉霆做的糖醋排骨。虽然顾晚晴做的肯定不如陆沉霆的好吃，但至少，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她把饭菜装进保温盒，一样一样摆放整齐，然后端着托盘上楼。
书房门口，之前的那份晚餐还放在那里，已经彻底凉透了。顾晚晴把它端起来，放下新的饭菜，然后在托盘旁边放了一张纸条。
今天是苏晴的忌日，我想，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照顾好自己，也是对她最好的怀念。——晚晴
写完这几个字，顾晚晴静静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然后转身下楼。
她没有等待回应，也不期待陆沉霆会吃那些饭菜。她只是想做点什么，哪怕只是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回到餐厅，顾晚晴看着满桌的菜肴，突然失去了所有食欲。她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怔怔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知道，在陆沉霆心里，永远只有苏晴。那个明媚温柔的女人，占据了他全部的心，不留一丝缝隙给别人。
而她，只是个可怜的替代品。
不对，她连替代品都算不上。因为替代品至少还有被需要的时候，而她，只是一个为了完成任务而存在的工具人。
顾晚晴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那些精心烹制的菜肴，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生病的弟弟，想起了为了那笔医药费而签下的婚约。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不是吗？
既然选择了，就要承受所有的痛苦和委屈。她没有资格抱怨，更没有资格期待什么。
深夜，别墅里一片寂静。
顾晚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竖起耳朵，试图听楼上的动静，却什么都听不到。
陆沉霆会吃那些饭菜吗？他会看到那张纸条吗？还是说，他根本不在意她做了什么？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顾晚晴猛地坐起身，屏住呼吸。她听到脚步声，很轻，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她悄悄打开房门，探出头去。
走廊尽头，陆沉霆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独。他手里拿着那个空了的保温盒，正准备下楼。
他吃了。
顾晚晴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安慰，但至少，他没有继续折磨自己。
陆沉霆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顾晚晴靠在门框上，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奢求他会感谢她，也不期待他会对她有任何改观。她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照顾自己，哪怕是为了苏晴。
关上房门，顾晚晴重新躺回床上。这一次，她很快就睡着了，带着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
楼下，陆沉霆站在厨房里，看着洗干净的保温盒，心情复杂到极点。
他以为今天不会有人打扰他，以为可以一个人安静地度过这痛苦的一天。可是顾晚晴偏偏出现了，还做了那些饭菜。
尤其是那道糖醋排骨。
味道不如他做的好，甚至有点咸了，但他还是全部吃完了。因为那是苏晴最喜欢的菜，也因为...因为顾晚晴的那张纸条。
照顾好自己，也是对她最好的怀念。
陆沉霆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苏晴的笑容。如果是她，一定也会这么说吧？她一定会心疼地看着他，然后温柔地劝他好好吃饭。
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再也不在了。
陆沉霆把保温盒放回原处，转身朝楼上走去。经过顾晚晴房门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有睡好。
一个在思念逝去的爱人，一个在心疼眼前的人。
他们近在咫尺，心却隔着千山万水，永远无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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