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的轰鸣震得岩壁簌簌落石,江镇跪坐在光罩里,膝盖下的岩石已被烤得发烫。
他能清晰感觉到灵气正从丹田处一丝丝抽离,像被无形的手攥着往外拽——莲花宝鉴的金纹在光罩表面苟延残喘,最后几缕金芒正顺着雪姬压在光罩上的手掌倒灌回来。
“疼吗?”雪姬的声音比岩浆还轻。
她额角的碎发黏着汗珠,指尖因用力而泛青,却仍固执地贴着那道冰纹。
江镇想摇头,喉间却先涌出血腥气。
他望着雪姬眼尾的红,突然想起前世在刑场被砍头时,围观人群里也有这样一双眼睛——那是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眼泪砸在襁褓上,而他当时正笑着把刀捅进她丈夫的胸口。
“我本该下地狱的。”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前世杀了三十七个人,烧过八座庙,连老乞丐的破碗都要抢。”光罩外的岩浆又落下一团,震得两人晃了晃,“可现在...我他娘的在拼命护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
雪姬的睫毛颤了颤。
她另一只手轻轻覆上江镇染血的手背:“生命迷宫的每道火眼,都是用罪人的骨血炼的。”她的掌心有凉意渗进他皮肤,“我三天前才记起——这里是罚罪之地,困的是不肯悔改的恶魂。”
江镇瞳孔骤缩。
他想起葡萄老道说过的“命运轮回”,想起圣凯因家族密室里那幅画着莲花与锁链的古卷。“那树种...”
“树种是迷宫的本源之子。”雪姬的指尖突然发烫,“它能撕开所有困局,但只会认...认真正想赎罪的人。”
话音未落,江镇心口的莲花胎记突然灼烧起来。
他颤抖着摸向怀中——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颗拇指大的青果,表面爬满蛛网似的银纹,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是它!”雪姬的眼睛亮了,“刚才岩浆砸在地脉图上时,它掉进你衣领里了!”
江镇的呼吸陡然粗重。
他盯着青果,喉结动了动:“如果我现在松手...”
“会被岩浆烧成灰。”雪姬截断他的话,“但如果抓住它...”她的指甲在光罩上掐出月牙印,“或许能撞破这鬼地方!”
岩浆又一次砸在光罩上。
金纹“咔嚓”裂开一道缝,江镇的耳膜几乎被震穿。
他咬着牙扯断腰间的丝绦,三两下把青果捆在掌心:“等下不管多疼,都抱紧我。”
雪姬没说话,只是将额头抵在他肩膀。
江镇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渗进自己衣领,比岩浆更烫。
青果突然发出蜂鸣。
银纹从江镇掌心窜上手臂,所过之处皮肤泛起青斑——那是灵气被强行抽离的征兆。
他闷哼一声,攥紧青果的手背上暴起青筋:“给老子...开!”
青果瞬间暴涨成拳头大。
碧绿色的光如潮水般涌出,竟将光罩外的岩浆逼退半尺。
江镇感觉有股力量顺着手臂往头顶冲,像要把他整个人撕碎重铸。
他咬得腮帮渗血,对着岩壁最厚的地方猛冲过去——
“轰!”
岩壁碎成齑粉。
江镇眼前一片花白,只来得及把雪姬护在怀里,便被那股绿芒裹着撞进黑暗。
风声灌进耳朵,他能听见雪姬的尖叫被扯成碎片,能感觉到青果在掌心疯狂震颤,像头急于挣脱牢笼的小兽。
“撑住...”他对着昏迷过去的雪姬呢喃,可话音未落,灵气便彻底干涸。
眼前的绿芒开始模糊,意识像被人扯着线往深潭里坠。
最后一刻,他听见青果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带着说不出的恐惧与抗拒。
提尔的皮靴碾过骨喽兽的头骨时,听见了异动。
“安迪!”他扯着嗓子喊,腰间的短刀“噌”地出鞘,“东边通道有动静!”
黑暗中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
安迪的机械臂在幽光里泛着冷光,他歪头听了听:“是坠地声。
剔骨,去左边包抄。“
三个人影顺着荧光苔斑驳的通道狂奔。
转过第三个弯道时,提尔突然顿住——前方空地上,七只骨喽兽正围着具焦黑的尸体哀鸣。
那些怪物弓着背,骨节碰撞的声音像在敲丧钟,而它们脚边的水洼里,正躺着两个昏迷的人,和一颗还在发光的青果。
“肖恩?”安迪的机械眼闪了闪,“那是肖恩的骨头。”
为首的骨喽兽突然抬头。
它空洞的眼窝里泛着幽蓝,喉咙里挤出破碎的人话:“外来者...不该来这里...”
提尔的刀尖抵住它的下颌:“亚力呢?”
骨喽兽的牙齿咯咯打战:“亚力...去了火眼...”
“撒谎!”安迪的机械臂弹出钢刺,“肖恩是亚力的崽子,亚力不可能丢下它尸体!”钢刺刺穿骨喽兽的胸骨,“说!
那两个活人哪来的?“
骨喽兽的嘴张了张,突然喷出一口绿血。
提尔骂了句脏话,刚要补刀,身后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十三大人到——”
话音未落,冷风卷着血腥气扑来。
十三裹着黑斗篷站在空地入口,额间的银饰闪着寒光:“找到江镇了?”
提尔立刻单膝跪地:“回大人,这两个还活着,但骨喽兽说亚力去了火眼——”
“蠢货。”十三的手指划过提尔的后颈,“火眼早被岩浆封死了。”他弯腰拾起那颗青果,瞳孔在绿光里缩成针尖,“这是生命迷宫的本源之子...它带江镇去了哪里?”
骨喽兽突然发出尖啸。
它们的骨节开始崩解,绿色的液体从伤口里涌出,在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符文。
十三的银饰突然发烫,他猛地后退两步,看着符文缓缓组成两个字:罚罪。
“罚罪之城?”他低笑一声,黑斗篷在身后猎猎作响,“有意思。”
提尔抬头时,正看见十三的指尖燃起黑焰。
骨喽兽的哀鸣瞬间变成尖叫,绿色的液体在火中发出刺鼻的焦味。
安迪想说话,却被十三的眼神冻在原地——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刮过每具尸体时都要多剜两刀。
“走。”十三将青果揣进怀里,“去罚罪之城。”
江镇是被疼醒的。
他感觉喉咙像塞了团烧红的炭,浑身骨头都散了架。
迷迷糊糊间,他摸到身侧有个温热的轮廓——是雪姬,还活着。
而他掌心的青果正剧烈颤抖,像在害怕什么,又像在期待什么。
“醒了?”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江镇猛地睁眼,却因光线太暗只看见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蹲下来,指尖戳了戳他的额头:“命倒是硬,被树种撞穿三层岩壁都没死。”
江镇想说话,却先咳出血沫。
他望着那影子背后透进来的微光,突然想起史蒂夫说过的话:“罚罪之城的月光,是血红色的。”
青果在他掌心烫得厉害。
江镇望着头顶的黑暗,听见远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和某个熟悉的、带着醉意的笑声。
“葡萄老道?”他呢喃着,意识又开始下沉。
最后一刻,他摸到雪姬的手正攥着自己的衣角,而青果的震颤突然停了。
它贴着他的掌心,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在做某个重大的决定。
岩壁外,血色月光漫过城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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