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风卷着砂砾抽在江镇后颈,他蹲在坑边,指甲缝里的泥土混着血渍,每抠开一把土都能听见史蒂夫粗重的喘息。
被活埋的女子半张脸还埋在土里,发梢沾着湿泥,腕间镣铐勒出的血珠正顺着她苍白的手背往下淌,每一滴落进泥土都绽开指甲盖大的白花——这花江镇认得,是《罚罪之城志》里记载的“罪血莲”,只在被活埋的祭品血里生长。
“哥,她脉搏跳得太快。”江镇伸手探向女子颈侧,指尖刚触到皮肤就像被烫了一下——那温度比雪姬高热时还灼人,“像烧红的炭块。”
史蒂夫的动作顿了顿,他沾着泥的手背抹过额头,泥痕在脸上拉出条灰线:“当年海伦发疹子时也这样,我背她跑了二十里山路找大夫......”他声音突然哽住,指节攥得发白,“那时候她才十四岁,说要等我当上骑士就嫁我。”
江镇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三天前史蒂夫醉后翻出个铜盒,里面装着半块绣着鸢尾花的帕子,帕子角上有个“海”字。
此刻女子耳后那片枫叶胎记正随着呼吸起伏,和帕子上用金线绣的花纹分毫不差。
“出来了!”史蒂夫突然低喝。
江镇抬头时,正看见他从泥里托出女子整条胳膊——镣铐是青铜铸的,刻满扭曲的咒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女子被完全挖出的瞬间,青果在江镇掌心炸出刺痛,他差点松手摔了雪姬——这昏迷的沁水湖弟子此刻也在发烫,额头贴着他胸口,像块正在融化的火炭。
“先处理锁。”江镇把雪姬轻轻放在地上,从腰间摸出葡萄老道给的刻刀。
刀身刚碰到镣铐,咒文突然泛起红光,女子猛地抽搐,指甲深深掐进史蒂夫手腕:“疼......”
这声“疼”像根针,扎碎了史蒂夫眼里的温柔。
他盯着女子皱起的眉,突然松开手后退半步:“海伦怕疼,小时候被蜜蜂蛰一下能哭半个时辰。”他声音发颤,“可你刚才被土埋了半张脸都没哼一声。”
江镇的刻刀悬在半空。
他注意到女子睫毛下的眼珠在快速转动,不是清醒前的混沌,倒像是......在权衡什么。
“三少爷。”女子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能扶我起来么?”
这声“三少爷”让江镇后背发凉——圣凯因家的仆人都这么称呼他,但眼前女子衣着是普通农妇的粗布裙,腕间镣铐却分明是贵族私刑的制式。
他伸手托住她腋下,触到她肩胛骨的瞬间,突然想起老福耶说过的“带锁的祭品”——祭品该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可这女子被扶起时,腰板直得像根枪杆。
“谢了。”女子站定后,突然笑了。
这笑容和方才昏迷时的脆弱判若两人,眼尾上挑,带着股子锋利的挑衅,“我叫布罗克曼。”
史蒂夫的佩剑“嗡”地出鞘半寸。
江镇按住他手背,注意到女子颈间蛇形链坠在月光下泛着暗紫——那是魔族纹章里“谎言之蛇”的样式。
“布罗克曼?”史蒂夫咬着牙重复这个名字,“圣凯因领地三百年没这个姓氏了。”
“所以你该庆幸。”女子后退两步,靴跟碾碎了脚下两朵罪血莲,“要真是什么海伦,你们现在早被活埋在她身边了。”她转身走向荒原深处,锁链拖在地上的声响越来越远,“告诉安杰斯,他要的‘钥匙’,我替他收着。”
江镇摸出青果,这次它不再震颤,而是冷冰冰地贴着掌心——像在确认什么危险已经离开。
史蒂夫盯着女子消失的方向,突然把佩剑重重插回剑鞘:“布罗克曼......布罗克曼是古魔族里管‘记忆篡改’的分支姓氏。”他转头看向江镇,月光在他眼底碎成寒星,“她刚才叫你三少爷,可圣凯因家的三少爷,是三天前才从地牢放出来的。”
风突然转了方向,卷起雪姬一缕发丝拂过江镇手背。
他弯腰抱起雪姬,触到她后颈时指尖一滞——那里有个和假海伦耳后位置相同的枫叶胎记,只是颜色更浅,像被水洗过的墨。
“哥。”江镇抬头,看见史蒂夫正盯着雪姬后颈,喉结动了动,“你说......”
“先回庄园。”史蒂夫突然弯腰捡起块土坷垃,对着月亮看了看,“我记得老福耶说过,古魔族的姓氏里,‘布罗克曼’和‘海伦’发音相近,是为了......”他突然住嘴,把土坷垃塞进口袋,“走,我给你看本《西境贵族姓名考》,里面记着些有趣的......谐音梗。”
荒原深处传来夜枭的啼叫,江镇抱着雪姬跟在史蒂夫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这位战神后裔从小最讨厌读书,可此刻他摸口袋的动作,像在确认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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