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记忆碎片朝她涌来,林杉月感觉头脑的某一处有着剧烈的胀痛之感,她记起了自己小时候喜欢扎着两根马尾辫去上学,马尾辫上还要戴上一对随着走路而摇晃的金属蝴蝶。
她从小就没有见过母亲,但是她有父亲,作为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粗着手帮她扎辫子,戴发夹,花样百出,她的百变发型时常遭到同班女生的羡慕。
她那时本来也有朋友的,但因为当时的小伙伴喜欢欺负时界,她们瞧不上时界是个捡垃圾的,所以她就坚决和曾经的同伴断交,只交时界这么一个朋友。
她的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她边擦着泪水,边告诫自己不要再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但是泪水根本止都止不住。
她抽噎道:“我、我想起来了,我叫简意,对不对?我有爸爸,还有时界。”
她红着眼眶看着他:“你真的是时界?没有骗我?”
“没有骗你。”吴以白看着她,认真的表情里,带着动容的情绪。
数十年前的盛夏,与现在差不多的季节,差不多的地点。
小学里人潮汹涌,下课铃一响,学校瞬间炸开了花,无数小脑袋从教室里走出,踢毽子的踢毽子,跳绳的跳绳,上厕所的上厕所。
那时他正倚靠着走廊旁的柱子晒太阳,思考着小学这个地方,到底都有哪些有趣的事情?这时候,他恍了下神,原本平庸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个女孩子,肤色在阳光下,如刚发的柳芽儿一般娇嫩,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月儿弯弯,里面似乎藏着这世间最有趣的事情。
那一刹那,风声很美好,阳光很热烈,学校里特有的绿叶的味道很好闻,那个人也很美好。
他的心怦然动了一下,只一下,他就将与那女孩初遇的一刹那牢牢镌刻在了心里。
多年以后,他回味第一次遇见简意的情景,才知道,原来那叫一见钟情。
在现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如果他对别人说,他对哪个谁一见钟情了,对方一定会嗤笑他:“现在哪有什么一见钟情,那就是见色起意!”
但是不对。他清楚地知道,这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这样的事情,光凭一眼,就能立刻锁定自己一辈子的美满。
后来,他会在课间的人来人往中,悄悄偷看她。很显然,简意属于那种开朗活泼的女孩子,每到课间,她总会出来放风,最喜欢的就是和同学一起跳皮筋。
那时候的他十分猥琐,时常不经意地路过她身边,或者站在离她比较近的角落,反正一下课,四周都是人,他的举动一点都不起眼。
简意一边和同学分享着辣条,她的同学问她:“简意,为什么你不和男孩子一起玩呢?”
“啊?怎么了吗?”
女同学奶声奶气道:“刚才汪勒飞想帮我们甩跳绳,你为什么不要他?”
简意无奈道:“我爸不让我和男孩子一起玩,我都习惯了。我也觉得男孩子不好,你不觉得他们都......很不聪明吗?经常做一些惹老师生气的事情。”
女同学沉思了一阵,随即自己也不确定地附和道:“好像是哦......”
不和男孩子一起玩......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对当时的时界来说仿佛五雷轰顶一般。
晚上回到家,他站在家里的穿衣镜前,第一次好生端详了下自己的外貌。
没有什么特色的短寸的头发,脸长得好像还行,衣服、裤子、鞋子,全是妈妈给他买的,她买什么他就穿什么,从来不挑剔。今天穿的是一身深灰色的短袖和黑色运动裤,深蓝色运动鞋。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地道的男孩子。
他仅在镜子前停留了5分钟,随即,设想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后来,他有意将自己的头发留长,面对自己的这个变化,妈妈很是惶恐了一阵子,甚至还拉着他去理发店,想强制性地给他剪头发。
他拼命抵抗,没人能按住他,趁理发师不注意的时候,一溜烟儿就跑了。
总之,他顺利留起了长发,等头发留到下颌的位置,他自己跑去理发店,让理发师给他将耳朵上面的一截长发剃短。每当他去上学时,他就将头发扎起来,下面的短发也能看见,完全可以做一个男生的发型,一眼看上去还有点酷。
他见过简意给路边的死麻雀做坟,也见过她喂路边的流浪猫,一副心很软的样子,便下判断道,她好像很可怜那种脆弱的动物。
当然,人也是一种动物。
他假扮成捡垃圾的可怜小孩子,将脸故意抹脏,一是扮可怜,而是要遮住自己本来的样子,他有些担心简意会在学校里认出他。
他的计划进行地如想象里的一般顺利,只需要在她面前表现地自己很可怜,而且又是女孩子,她一下同情了他,竟然还从家里拿了磁铁,成了他自己随口瞎编的捡垃圾的一员。
每次去见简意时,他就会将头发放下来,假扮成一个女孩子;每当去上学时,他就会将头发扎起来,摇身一变,成为一个看上去很有个性的小学生。
他的换装很成功,有一次他在学校走廊里不小心与简意迎面撞见,她还瞄了一眼他,不过很快就移开了眼睛。他知道她并没有认出他。
他陪她走过了三年,三年时间,光阴荏苒,他们渐渐成为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可惜的只是,简意一直认为他是个女生。
不过,他是个男生这个事情,还是被人拆穿了,不过不是简意,而是她的父亲。
那天他照常在简意家里玩,他父亲趁简意去上厕所的间隙,突然来找他谈话。
“嘿。”她父亲的目光牢牢盯着他,时界现在都还记得那双如狼般的眼睛。
“你是男孩子吧?”
听到这个,时界吓得身子一下坐直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在简家做了三年的客人,他一直认为自己伪装地很好。
“为什么要处心积虑接近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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