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一行人沿官道向山东疾行。
待戚继光身影消失在暗处,常生轻唤:“辟邪。”
黑影掠出,战马低嘶。
常生翻身上马,踏碎满地月光驰向城门。
自广东绕道江南的计策显然奏效——无人料到他会迂回而行,而非直赴登州。
潜入镇武卫驻地,他合衣便眠。
破晓时分。
银白披风扫过门槛,常生踏入晨光笼罩的庭院。
唐琦已执茶恭候多时:“大人,清点完毕。”
“数目?”
常生接过茶盏。
当初抄家仓促,他尚未知悉收获几何。财物并宝藏折算,共两千二百万两。”
唐琦眼带笑意。
常生指节微紧。
这数额远超预期,自然含括地契珍宝,但即便如此——
江南膏腴之地,果然富可敌国。
若将金陵官吏排开问斩,必有冤魂;可若隔一杀一,定有漏网之鱼。
民脂民膏,尽喂豺狼。现银多少?”
“一千二百一十三万两。”
茶雾氤氲间,常生眸色渐深。
如此巨资,纵使大宗师亦难独吞。
没了镇武卫的身份庇护,藏在暗处的敌人定会一拥而上,把常生撕成碎片。
不仅朝廷不会放过他,南少林更会让他走不出江南。
那些武林大派不敢明目张胆对抗朝廷,说明他们心里有所忌惮。
常生可不觉得自己振臂一挥,就会有人为他卖命。
他仰头望着天空,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叶子,低声吩咐:“从张士诚的宝藏里取出三百万两现银。”
“再从抄没的家产里提三百万两现银。”
“商铺、地契找江南豪族折现,能换多少换多少。”
“账目务必做干净。”
话音刚落,唐琦瞪大眼睛,震惊得说不出话。
虽说镇武卫私吞赃款已是惯例,但如此巨大的数额一旦败露……
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
……
“大人……”
唐琦犹豫着开口,欲言又止。
他觉得上缴这笔钱能立下大功。
常生侧目瞥他一眼:“怎么,怕了?”
“不是怕。”
唐琦摇头,“大人,万一被查出来……”
常生冷笑一声,随手碾碎落叶:“查就查吧。”
“谁有胆子查,尽管来!”
在江南拼命捞钱,要是全交出去,他可咽不下这口气。
他轻轻吹散掌心的碎叶,淡淡道:“再挪一百万两充入皇城总司府库,地契折现后分给所有镇武卫一百万两。”
这些人跟着他出生入死,光靠那点俸禄哪够收买人心?
给他们分润,也算是封口。
两千多万两银子,他只拿八百万两,不算过分吧?
常生无声一笑,拍了拍唐琦的肩:“去办吧。”
“记住,手脚要干净。”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除非皇帝执意要动他。
张士诚的宝藏本就是个谜,知道具体数目的没几个。
至于江南官场的赃银,那些 早就做足了假账,不知转了多少道手。
只需在清点账册时稍作修改,便能瞒天过海。
真想彻查,非得派御史亲自南下不可——而要想查清楚,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办不到。
更何况……
若真走到那一步,也就意味着彻底翻脸了。
唐琦深吸一口气,点头领命,心神不宁地离开了院子。
金陵城外,烟雨朦胧,
藤堂高虎盯着手中密函,五指逐渐收拢。
轰然一声,桌案震颤,他眼中怒火喷薄而出:甲贺家尽是无能之辈!
自得悉戚继光行踪,他便遣甲贺精锐前往伏击。
谁知非但未能取其性命,反折损一员上忍。
他清楚地知道,想要染指大苍疆土,戚继光就是那道最难跨越的关隘。
此将麾下雄师屡次破坏他们的大计。
藤堂嘴角勾起讥诮:倒是要谢谢大苍皇帝自断臂膀。
昏君竟将这般良将闲置不用。
愚不可及!
如此愚钝之人,怎配坐拥这片膏腴之地。
只要除去此人,所谓浙军不过乌合之众。
到那时,他的铁骑定能长驱直入,尽取这万里沃土。
忽然黑雾翻涌,黑衣女忍者现形殿中,双刀在背,面纱遮颜。藤堂大人!
丰臣将军急召,命您即刻率部返国!
藤堂眉峰骤聚,胸中郁结难平。
那批秘宝他布局多年!
前番失手后,本欲在半途截杀。
若让大苍得此财富,国力必将更盛。
阶下忍者再度进言:丰臣大人严令您必须回国。
称大计已至紧要关头,急需增援!
藤堂五指捏得发白,却不敢违抗丰臣秀吉钧命,沉声道:这就动身。
江南小驻数日,常生料理完各方事宜,率大军浩荡启程。
期间遍邀江南世家赴宴。
这些百年望族底蕴丰厚,自然要好好敲上一笔。
战船顺流而下,直指皇城。
沿途几经停歇,八日后终于望见巍峨城郭。
此时京城早已为张士诚宝藏之事沸腾。
无数人都在猜测,那位枭雄究竟留下多少珍宝。
当镇武卫旌旗出现在城门时,万千目光如潮涌来。
常生未作停留,径直领兵奔赴皇宫。
另派精锐押送从宝藏所得秘籍前往北皇城总司。
武英殿内,
苍帝正在挥毫泼墨。
常生静立殿心,铠甲沾染风尘。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寂得令人不适。
曹正淳静立侧旁,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望向常生。
过了半晌,苍帝终于从案卷中抬头,对常生展颜道:爱卿此番奔波劳碌了。
分所应为。常生恭敬作揖。
苍帝轻点额头,忽然问道:迟迟未见奏报,那张士诚遗留的财宝究竟几何?
说话间, 的目光在常生面上一掠而过,又专注于手中挥毫的笔锋。
自江南传来获取张士诚宝藏的消息后,京城与镇武卫的联系便骤然中断。
朝野上下多有猜测,甚至有人认为常生已携款潜逃海外。共计白银七百八十三万两。常生神色如常,另有些武林秘笈和珍奇古玩,若悉数变卖,约值千万之数。
笔尖忽地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一朵黑花,苍帝却恍若未觉。
一缕清风穿堂而过。
倏然回神,朗声笑道:好!爱卿当居首功。
来人,看座!
侍立的小太监连忙搬来座椅。
常生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这态度转变未免太过突兀。
曹正淳眸光一暗,深深审视着常生,心下亦是震动。
七百万两!
当初听闻消息时,他只道是些散碎银两,并未放在心上。
谁曾想这笔财富竟如此惊人。
可这小子居然分文未取?
面对这般泼天富贵,常人谁能把持得住?莫非......众人还是低估了江南富庶四字的分量,更小觑了当年张士诚准备东山再起的积储。
...
这一路想必艰险异常?重新落座的苍帝和声问道。
常生却突然离席跪拜:臣有罪!江南之行未奉诏令擅自调兵,又查抄众多官员,请陛下降罪。
爱卿的折子朕看过了。苍帝轻笑摆手,江南情势特殊,朕岂是不明事理之人?
“爱卿劳苦功高,朕又如何能责罚。”
苍帝此刻心情愉悦。
常生眼底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异色。
见到曹正淳立于君侧时,他便明白皇帝早已洞悉江南诸事。
无垢司的耳目向来不输镇武卫。
方才 的态度更让他确信,定是那位曹督主在御前进过谗言。
有些话不该等天子开口。
若由君王亲口说出,便是铁板钉钉的罪状。
纵使私调兵马、斩杀江南官员皆有缘由——
一旦经天子之口定罪,便是无可转圜。
唯有主动请罪,方能给皇帝台阶。
新立大功之际,天子断不会严惩镇武卫指挥使。
更何况此刻龙颜大悦。
这批财宝既由镇武卫寻获,自然成了不必充公的内帑。
私库顿增八百万两白银,苍帝怎能不喜。来人,把新贡的酥酪赐予常卿。
小太监奉上描金食盒。常指挥使请用。
目光和煦:连日奔波,想必未曾好好用膳。
曹公公,备宴吧。
曹正淳含笑领命,退出殿门刹那笑意尽褪,眼中阴鸷翻涌。
功败垂成!
若对方只献二三百万两,便可借机彻查镇武卫贪墨。
岂料竟呈上七百万两,远超预期。
这下再难动摇天子对镇武卫的信任。
常生眼睫微颤。
君心似海,此番反应倒是出乎意料。
他在心底轻叹——竟是自己贪得太少。
差点忘了,这位主子当初连国库都捉襟见肘。
八百万两,抵得过辽东整年军饷。
自新政废止,农税已成朝廷命脉。
各地土地兼并严重,百姓生存艰难,从他们身上能征收到多少赋税呢?
真正的财富都集中在地主乡绅与豪门大族手中。
税收难以征收,朝廷国库自然空虚。
连国库都如此空虚,更不用说皇帝的私库了。
常生上前一步行礼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上奏。
何事?
苍帝含笑问道。此次清查江南一案,共查获资产约五百万两白银。
原本打算上报六百万两,但观察到苍帝的反应后,他决定隐瞒下一百万两。
苍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眉宇间聚集起一丝怒意,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突然,他猛拍桌案怒喝道:混账!
这群国之蛀虫!
他们的家产竟然比朕的国库还要充盈!
苍帝怒不可遏。
常生神色平静,拱手道:部分商铺地契已经出售,被强占的田产也归还给了百姓。
这笔资产中尚有一些未估价的地契、商铺和珍玩,这只是一个初步估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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